此际身在何方,冒闯进村寻人又是否可行。
沐攸宁独自潜入村中倒是行得通,但这条村说小不小,且不说有无暗室,一家家去搜难免浪费时间,这段日子的去向也成问题——总不好回到山洞里吧?
少顷,沐攸宁打定主意:“我去把那女孩绑过来。”
辛沰来不及掩饰脸上的震惊:“这……不太好吧……”
沐攸宁满肚坏水,问:“她扔你一身石子,不痛吗?”
“不会……”辛沰皮粗肉厚,小孩子的力度于他而言哪有什么感觉,可对上沐攸宁促狭的目光,后半句话愣是讲不出来。
他立马垂首,却防不住沐攸宁侧身仰望,自下方撞入他视线。
半瞇的桃花眸直盯着他,上扬的唇角忽而开合,顺海风飘来的话又轻又缓:“你该说,会——痛——”
辛沰就象话本里被鲛人迷惑的男子一般,再也不反抗,乖顺地道:“……痛。”
得偿所愿的沐攸宁嘿嘿笑了两声:“好,我替你报仇去!”
她说到做到,当即动身,朝下午那女孩跑走的方向直奔而去,不到半个时辰,已扛着人回到礁岩处。
辛沰和她到底新相识,怕沐攸宁真会上手报仇,时刻紧盯着两人的动作。
女孩无声啜泣,看状很是可怜。
沐攸宁视若无睹,让辛沰拦在女孩身后,全然不打算留她逃跑的机会,张口就问:“天珠的主人在村里?”
女孩紧咬着唇,视野因泪水变得朦胧,却仍不肯说话。
“啊,忘了解穴。”沐攸宁反手一点,震耳欲聋的哭喊声随即传来,她知一时半会得不到答案,干脆蹲了下来。
小孩子就是能哭很久。
沐攸宁用姆指食指捏着天珠,透过上面的孔洞单眼看她哭闹。
落在小孔另一头的画面无比清晰。
(六)
“这又不是千里镜。”
早已认命的薛培点了两碗阳春面,余光见沐攸宁仍把玩着天珠,怨气极深地说了她一句。
他取过竹筒,将自己的面倒入一半,封上盖子后就埋头吃面。
沐攸宁将珠子收在腰带里,也开始吃面:“你吃不完吗?”
薛培全然不想理她,若不是叁番四次被抓回来,他才不会认下这笔烂账!
如此想着,他气得又赶紧扒了两口面。
沐攸宁尚在旁边慢悠悠地吃着,薛培搁下筷子后只使劲瞪着她,忽见外面天色已暗,又如惊弓之鸟般站了起来:“入夜了?都怪你让我白耗这么久!如今面也吃了,天珠快还我!”
“可我还没吃完。”沐攸宁有心拖延,尽管面糊成一片也仍是不紧不慢的作派,反道:“你有急事可以先走啊。”
却不知急事为何,竟比天珠重要,薛培焦躁踱步几回,果真将几个铜板拍到案上,提着竹筒边走边嚷:“现在只有你欠我了!明日巳时在小木屋等,否则你逃到天脚下我都会去找你!”
沐攸宁舔舔唇,对这位意外发现的小少年大感兴趣,甚觉可爱,在他离开后匆忙吞下面条,悄然尾随。
实际上她连藏都没藏过,或许是薛培心有所忧,只顾仓促前行,近半个时辰的路程从闹市走到人烟稀少之处,薛培都没发现她身影,径自推开破败的门,笑着走进小土屋。
沐攸宁在稍远处待了一会儿,敛起声色绕到窗下,自缝中偷看。
屋内昏暗,唯一的烛火在缺腿的案桌上只剩残蜡,不知它伴了床上那小女孩多少个夜晚,终究抵不过时间的流逝,燃尽了烛心。
沐攸宁并未刻意去听屋内两个小孩的对话,况且女孩的声音如蚊蚋细弱,脸色蜡黄,根本就只有薛培在咶咶而谈,愣是将今日的挫折扭转,吹嘘自己单手将沐攸宁打服,这才耽搁至此。
女孩似乎想给他回应,刚弯唇便咳了起来,才下肚的面和药混为泥土色,带着血全喷到被上。薛培脸色未变,边轻抚女孩的脊背边换走被子,擦去脏物后回身取了杯水让女孩漱口,动作自然地扶她歇下,轻哼起安眠曲。
小曲柔和,并无什么特别之处,是大漠家传户晓的安眠曲,沐攸宁小时候都曾听过。事隔多年,不知是心境有变,还是眼前的景象所致,最能安抚人心的小曲平添几分哀愁,她顺墙身蹲坐下去,埋首抱膝,听着曲儿缓缓入睡。
一夜过去,彷佛只有那位小女孩睡得安稳。
沐攸宁被屋内水声唤醒,伸了个懒腰又站起来偷看。
女孩仍睡得很沉,薛培烧水擦洗后在床边轻探她的鼻息,久立未动。
不知过了多久,连沐攸宁都觉腿酸,晃了晃脚尖,薛培蓦然转身,女孩正好睁眼,极轻地唤了句哥哥。
薛培装作刚听见动静的模样,笑道早安,取过布帕帮她擦身。
天已大亮,屋内沉沉的气息稍然散去,薛薏似精神许多,抬手捏了捏薛培的小辫,问:“阿爹留的天珠呢?”
“昨日沾了泥,我取下来了。”薛培心中一凛,强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