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咧了咧嘴,最后瞥了陈安之一眼,意味极度复杂,而后灿烂一笑,就像年少时一整天胡混后,在街口分别时那样。
他也转身离开,施展身法向西飞走。
陈安之怔了怔,一时间没弄清楚状况。
眨眼间,面前就没了杨佳妮与魏无羡,也没了魏氏与杨氏修行者。
他们的身形,化作了远方的几个黑点,渐渐消失在湛蓝如洗的苍穹下。
陈安之一阵默然。
小时候他们是一起厮混的狐朋狗友,长大后他们有过身不由己的争斗,国战爆发时,于各个地方不同的战场,他们为了保家卫国这一共同目标浴血奋战。
他们也曾在局势最为艰难,命运前程危在旦夕时,相逢一笑泯恩仇,彼此信任相互扶持,哪怕是远隔千里,有了不同选择,依然心有灵犀配合无间。
昔日的纨绔少年,历经艰难磨难九死一生,如今不是成了天下有数的强者,威震四方,就是成了割据自立的诸侯,手提数十万雄兵。
世事如棋,人的命运因为充满曲折坎坷,总是难以提前预见,但这天下终归没有不散的宴席,也没有可以一直携手并进的兄弟。
昨夜,他们并肩作战共同杀敌;今日,他们却已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临别之际,甚至连一碗酒都没有。
往后,他们注定要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继续迈进,头也不回。
下次再相遇,难料是敌是友。
沧海浮沉风雨莫测,当历史的洪流席卷天下,每个身在其中的人都只能随波逐流,无人可以超脱于浪涛之外,站在岸上看别人的风景。
彼此在挣扎拼杀间,唯一能够期盼的,是成为洪流巨浪中的弄潮儿!
第五六二章 大风起(20)
见完宋治,赵宁回到太极殿,百官眼神各异的看着他,目光里充满探究之意。
很显然,大家都想知道,宋治到底跟赵宁说了些什么,又或许两人达成了什么协议——就算这些看不出来,也能透过赵宁现在的精神面貌,推测出一些东西。
陈询看了赵宁好一阵,很想过来问问情况,但又觉得自从到了太极殿,他跟赵宁来往已经不少,怕交谈过于频繁让人误会。
他倒不是担心别的,主要是不想妨碍到赵宁的计划,毕竟赵宁在含元殿上表现得很清楚:他并不偏袒世家。
高福瑞一直盯着赵宁,暗中的揣测从未停止:“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在陛下面前吃了亏但也不像是得了什么便宜,一点儿喜色都没有。
“可恨,这厮老奸巨猾,神色跟离开时没有差别,我根本不可能看不出来什么”
就在高福瑞要放弃观察赵宁的时候,对方有意无意的往他这边瞥了一眼,高福瑞顿时心头一紧,慌忙挪开视线,生怕赵宁察觉到他的窥探。
他也不知道自己慌张什么,但就是心虚。
等到他反应过来自己并不需要那么忌惮赵宁,想要气势十足的看回去时,却见赵宁早已跟旁人说话去了,这让他心里憋得有些难受。
百官的猜测还没有答案,敬新磨再度出现,让百官都去含元殿。
走进含元殿,看到满头白发的宋治,以高福瑞为首的众寒门官员,无不是大惊失色,慌乱让他们的五官看起来很不自然,如同羊圈里受惊的羊群。
高福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一下子窜到了脑门,浑身都冷冰冰的,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猜测道:
“陛下一夜白头,这是受了多大打击?局面已经糟糕到这种地步了吗?不应该啊!难道,难道说贵妃果真出了意外?
“贵妃没能回来燕平?!”
想到这里,高福瑞如同一只被人踩到尾巴的猫,差些当场跳起三丈高。
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可是太糟糕了!
别的不说,至少在赵宁力保的情况下,皇帝就奈何不得陈氏、韩式等世家,而一旦朝廷要派遣高手离开燕平去平定河北之乱,还得期望赵宁不要趁机造反。
高福瑞勉强按捺住心绪,紧走几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陛下这是怎么了?都怪臣等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才让陛下忧心至此,臣等该死!”
无数大臣,相继跪倒在地,悲声高呼。
宋治挥了挥手,示意众人起身,而后语调平稳道:“朕修炼出了点岔子,跟国事无关,尔等不必惊慌,都起来吧。”
接下来,宋治以身体欠佳为由长话短说。
他先是公布了那道敬新磨没来得及念的圣旨,只不过把内容改为了实证不足,他本身也相信世家的忠诚,所以先观察观察。
不过他最后还是要求世家的人都得留在燕平,不能随意外出。
至于陇右之事,他称魏无羡因为有杨佳妮突然相助,导致赵玉洁受了重伤,如今必须闭关休养,短时间不能出来理事了——他痛斥了杨氏的逆臣行为。
至于六镇大军,自然是立即回撤。不过这不是打不过凤翔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