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次见都尉,觉得你并不像一个杀手。”东方冉道,“你为何会成为北宫将军的铁鹞卫?其中一定有一段曲折的故事。”
今晚收到孔雀图的真迹,他兴致很好,说着斟了杯酒,“你我都是乱世中飘零之人,何不一起喝一杯?”
郢青遥没有接酒杯,她不想喝此人的酒,那酒是用蛇蝎蜈蚣等毒物浸出来的,据说习武之人喝了强身健体,但她也是个女子,她虽然并不惧怕这些毒虫,但是心理依旧不适。
她简短道:“没什么故事,乱世中,只是为了生存。”
乱世里看多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很多人能活下去就好。
东方冉也不尴尬,兀自把玩着酒杯道:“看来都尉家中还有兄弟姐妹。”
“有。”郢青遥并不隐瞒,道:“五十几口人,如今全靠主公庇护。”
东方冉长叹了口气,“乱世之中,家人多是拖累,我也曾有家,家在穷乡僻壤,自从我进了玄门,就不想再进那个四面漏风的屋子了,柴门窄小,每一次进屋,我都要低下头。”
郢青遥看了看他高瘦的个子,“你为何不为修缮一下?”
“既入玄门,便是无家。”东方冉决绝道,
‘但你已叛出玄门’郢青遥在心里想,一个叛出了玄门的人,却不时还把玄门挂在嘴上,到底出于什么心态?
郢青遥看不起叛徒,更何况眼前这个人的一言一行都让她联想到剧毒的蝎子和蛇,那些常年躲藏在黑暗中的冷血动物,冰冷而狠毒,伺机而动,一发致命。
她不明白以主君的胸怀和眼力,为何要重用一个毒如蛇蝎又反复无常的男人,还下达了让她不遗余力帮助他的命令。
她是铁鹞卫的副都尉,手中直接掌握着一支铁鹞卫,别看只有三十人,全是各怀绝技身手矫健的精锐,拿下郡城,夺取武库都没有问题。
郢青遥道:“先生来燕州已半月有余,却还没有见到北宫将军的面,先生不急吗?”
东方冉到达燕州时,已经是年末,名帖递上去后,北宫达没有召见,只让他住在燕州馆驿,这一住就是半个月。
东方冉倒安之若素,慢条斯理道:“北宫世家三代公卿,北宫将军官拜太尉,雄踞燕州,声名显赫,帐下谋士如云,武将如雨,何止是幽燕之地的人才,九州之俊杰都趋之若鹜,北宫将军又怎么会注意到我?”
郢青遥道:“先生乃谢玄首的师兄。如果主公知道先生的真实身份,必然会立即有请先生。”
咔的一声,指甲嵌入杯中,青铜爵裂开了一道缝,绿色的酒液如同毒汁从指缝间淌下。
东方冉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冷刺骨,阴沉道:“不必。”
他用虬屈的指甲指了指脸上那张惨白的面具,“谢映之留给我这个,就足够我对他铭记于心了。”
如果他的复仇还要仗着谢映之的名号,才能得到北宫达的重用,那才是天下最滑稽可怜的事。
他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尖声笑了起来,笑声凄厉,在寒夜里听来毛骨悚然。
郢青遥静静看着他,她明白了主君为何会选择东方冉。这是他一直用人的标准。既有疯狂的执念,又能冷静地谋划。就像呼延钺,像贺紫湄。无相和张缉从来都不是他的直系。
东方冉止住冷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北宫将军吗?”
郢青遥道:“自从萧暥拿下凉州,坐拥雍襄,只有北宫将军还能与之抗衡的实力。”
东方冉点头,“谢映之辅佐萧暥,我就辅佐北宫将军,我们师兄弟各为其主,逐鹿天下,一决胜负,岂不痛快?”
郢青遥道:“先生虽有建功立业之雄心,但是现在主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请见先生,先生有何打算?”
难道一直在这馆驿里等待召见?
东方冉道:“北宫将军不见我,是因为我尚无尺寸之功。只有做一件大事,北宫将军才会注意到我。”
“什么大事?”郢青遥看着这个蛇蝎般的人,心中隐约一寒。
主君评价东方冉时用了三个字,有奇谋。郢青遥觉得贴切,这是一条奇毒无比的蛇。
东方冉并不急于回答,反而问道:“北宫将军为何能雄踞北方,使天下才俊纷纷来投?”
郢青遥不假思索道:“实力。”
东方冉摇头,“都尉只说对了一半。”
“愿听先生指教。”
“这大雍朝的天下是世家之天下,这些高门大户最看重什么——名望。”
郢青遥:“难道以主公三代公卿的名望还不够?”
东方冉不客气道:“不够,在名望上,萧暥占有一个北宫将军无论如何也不能比拟的优势。”
“什么优势?”
“皇帝。”东方冉道,
郢青遥心中微微一沉,此人果然眼光刁毒,主君也是看到了这点,所以才派遣紫湄潜入宫中,控制皇帝。
“北宫将军实力再强还是大雍的臣子,陛下即便是个傀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