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不远处的原野上,黑压压的如潮水般的流民漫了过来。
云越一剑戳破一个粮袋,黍米哗啦啦地从破口处流出。
流民们见了粮食,顿时眼中放光,原来传闻是真的!萧大统领说,傍晚城门大开之时,就是进城抢粮之际!
数以千计的饥民蜂拥而入。顿时,守军阵脚大乱。
拿下方城后,北宫梁仓禀之充实让萧暥大开眼界。整整十个大仓,堆积如山的黍米,有些粮食竟因为存储不当,都发霉了。这让萧暥再一次感受到自己和北宫达之间的实力差距。和财大气粗的北宫氏相比,他依旧是一只穷秃毛的狐狸。
除了粮食,方城的库房里还存储着肉干,皮料,棉服,帐篷等军需物资。萧暥把粮食和皮棉、帐篷等物资分给流民。这些饥寒交迫的贫苦百姓们千恩万谢。
这时,谢映之找到萧暥,道:“小宇,此处乃幽州腹地,也就是说,我们夺下方城的消息不出五日就会传到涿鹿,北宫达必然派大将率军来追剿。”
“涿鹿距此有八百里地,北宫达大军赶来围剿也至少在五日之后。”萧暥道,“先前长途跋涉,将士和百姓都很疲惫,我想修整两日,再离开这里?”
“不,明日就走。”谢映之不容置喙道,“此处离涿鹿固然有八百里地,但是这里附近的昌辽、侯城等地都有北宫氏的驻军。几处相加也有数千人之众。”
萧暥立即明白了,一旦收到方城被流民攻破的消息,他们会当即率军来援。而自己只有八百锐士,众寡悬殊。而且,他属下锐士善战,但百姓怎么办?
萧暥当机立断道:“好,那明日就走。”
谢映之点头,“我带百姓西去凉州,让曹仲璞(曹璋的字)接应。你则立即率军南下,与魏将军会师。”
“还有一个问题。”萧暥道:“将士们都是青壮,尚能跋涉,但映之你带的那些百姓多有老弱妇孺,脚程不快,恐怕不出几日就会被追上。”
谢映之蹙眉,这确实是个问题。
“不如这样,由我率军引开追兵。”
谢映之心中一震,立即道:“小宇,这太危险了。”
——一旦让北宫达知道萧暥只带了八百人深入幽州腹地,恐怕会倾其兵力围剿捉拿。
萧暥毫不在意地眨眨眼,“我就带他们遛遛。不会被抓到的!”
大梁城,馆驿
“什么?太卜令?(国有大事时主卜问的官职)”墨辞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他怎么不派我当太仆令?”
“你要去赶车,也可以。”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老奴参见陛下。”曾贤赶紧躬身下拜。
墨辞只是敷衍地揖了揖。
魏瑄不以为意,他让闲杂人退下,对墨辞道:“师兄想做什么官?”
墨辞大言不惭:“官嘛,越大越好!”
“钦天监管天,还不够大?”魏瑄笑道。
墨辞罕见地一噎。
魏瑄的笑容微敛了些:“是玄首让墨师兄来的罢?”
“阿季,映之他是好意。”
“玄首对朕还是不放心啊!”魏瑄淡淡叹了声,然后看向墨辞。
帝王心深似海,墨辞在这意味深长的目光中隐隐看到了刀光剑影。
眼前的君王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阿季了。
他立即明白过来,便取出了占卜之物置于案上,“既如此,我就当这太卜令罢,陛下想问什么?家事国事还是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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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有。”魏瑄一笑,拂衣坐下,“朕想问皇叔和萧将军此番北伐的运势。既是国事,亦是家事,更是心事,师兄可知?”
墨辞心领神会,他净手焚香,再摇卦开卜。这一看之下,墨辞神色一紧。
“如何?”魏瑄见状立即问。
墨辞道:“萧将军有险。”
魏瑄的心猛地一沉:“险在何处?可有破解?”
墨辞点了点卦象道:“这是十面埋伏之阵。”
他说着蹙眉不解道:“映之怎么也不阻止他?”
魏瑄眸光一闪:“玄首在他身边?”
“陛下吃醋了?”墨辞说笑道。
魏瑄沉声道,“有玄首在,彦昭应该无虞。”
“陛下倒是说对了,此番决战最艰险之处并非是十面埋伏之阵,而是北地的广袤和严寒。”墨辞罕见地一本正经起来,“北宫达军惯于严寒作战,还有人马都披挂重甲的熊豹营,而萧将军的锐士营,魏将军的飞羽轻骑都是轻兵,负重雪地作战方面有明显的劣势。所以,如果我做军师,就会选择将北宫达军放入雍州之后,实行本土作战,则气候适宜,山川地理也会熟悉很多,这样可以发挥我军的优势,先歼灭其主力,再攻入幽燕占其地就容易了。陛下也赞同这策略罢?”
魏瑄点头,“但是将北宫达军放入雍州,将雍州作为战场,百姓又要流离失所了。彦昭、玄首、皇叔他们都不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