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双目猩红,眼前闪过年少时候父亲带着自己一并玩耍的模样,彼时的自己还年幼,骑在父亲的肩膀上,舞着一把木剑,说自己要成为天下的大英雄,大豪杰,不要做皇帝,要做大将军,此刻尽数烟消云散。
决绝如他,脸上也满是泪痕。
他的短刀直接刺穿了那皇帝的胸口,从背后穿出来。
三步之内,兵家魁首,本就是天下决绝的强者,便是道门真人在这样近距离下被冲撞,也只是死路一条,而后气运发生了剧烈的变化,那代表着兵家猛虎的气机猛然暴起,而后悲声长啸数声之后,自然崩散。
以子弑父,以臣弑君,哪怕是未曾成功,却也遭遇到了人道气韵本身的剧烈反噬。
一身的人道气运刹那之间,烟消云散。
七皇子怔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要说什么,张口喷出鲜血,而后仰面倒下了,外面的宦官和禁军听到了动静,冲进来的时候看到这极具备冲击力的一幕,看到七皇子倒在地上,一把破破烂烂的刀子在光如白玉的地面上打着转安静下来,圣人捂着胸口坐在地上,面色煞白。
所有的宦官和禁军,一刹那之间,都面色苍白,一时间大脑一片茫然,什么都不知道,皇帝捂着伤口,摆了摆手,语气沉缓道:“……老七被妖族迷魂之术控制住。”
“带下去,送入观天殿内锁住,让他冷静冷静。”
“诺!”
“临到年节,与民更始,出了这般事情,难免会令人心浮动。”
“此事处理,秘而不发。”
“是……”
“退下吧。”
于是这偏殿只剩下皇帝一人,取出了灵丹妙药服下,面色的苍白这才稍微止住了,可是这已空无一人的大殿内,又传来了脚步声,先前那在七皇子面前颇自傲从容的皇帝面色微变了,就这样跪坐在地上,转过身来,叩首下拜。
“不必如此,你已做得不错。”
声音平和从容,却自带着淡淡的漠然,身穿寻常白色衣物的男子走出,赤足,木簪,眸光平和,却也是皇帝一样的模样,淡淡道:“你演得也很好,但是可惜有一些错了,真正的皇帝,是不会和别人解释的。”
那“皇帝”叩首再拜,口称有罪。
身着白衣的皇帝淡淡道:“不过,只是囚禁,看起来这些年你做朕替身的时候,实在是太过于投入了啊,最后还想着给他留个后路吗?”
“且是真当自己是他的父亲了?”
于是那被刺了一刀的“皇帝”面色惨白,五官威严,却是隐隐有哀求之色。
白衣男子淡淡道:
“只是我这七子的性情,仍旧一如往日。”
“能有此决断,倒是可以全了他的兵家道心,你受这一刀,是好事。”
“不刺出这一刀的话,他又如何能成就霸业,如何能真正称得上是【兵形势魁首】?”
“到了现在,这一枚棋子,才算是真正铸成了啊。”
他走到了大殿的门口,平和看着远处,手中攥着一把粮食,张开手,自有一只只鸟儿落了下来,在他的掌心啄食,他的眸子平静,明明只是穿着白衣,却如同穿着铠甲,背后有千军万马的猛将,自语道:
“锦州之事,朕不曾去管,就是要看看,可以钓得出多少人……”
“世人只知道兵形势。”
“谁人知我兵权谋。”
“不过是三百万人而已。”
“不过方才之‘辩白’如此情深意切,你方才说自己面临最高权位时候的挣扎,有几分是在演,又有几分出自于你的真心呢?”
转身离开的时候,淡淡道:“你自尽吧。”
那“皇帝”面色苍白,叩首之后,取出一丹,流光溢彩,吞入腹中,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顷刻之间已自然焚烧而起,化作飞灰灰烬,再不复存在了,而片刻后,这大殿上被清扫干净,桌案摆好,卷宗铺开,又有一个皇帝,神采奕奕,仿佛从不曾受伤,坐在那里,翻看卷宗。
……
日夜轮转,繁华京城已是入夜。
在更鼓打过今日最后一更的时候,那位兵家密探睁开眼睛,忽而起身,大步走出的时候,见到两位侍女还在等待,于是声音沉浑,道:“敢问两位,殿下今日未归?”
其中丰腴柔美的那位回答道:“是未归,将军这是……”
兵家密探神色微变。
便要出门,两名侍女要拦路,道:“殿下说让你候着。”
两人出手的时候,都展现出了颇为高妙的手段,隐隐是有道门的气机,显而易见这两位侍女也是出身非凡,但是在这样近距离的时候,只是一刹那就被那兵家密探擒拿住,他语气漠然没有波动,道:“殿下昨天说的是,【等他今日回来】。”
“殿下昨日未归,则事有变。”
将两名女子手臂放下,这兵家密探极干脆利落地奔出,循着对于兵刃的特殊感应,径直寻找到了今日的那一老一少,老者正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