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风危露重,刮得窗棂瑟瑟作响。温泉酒宿的管事在外砰砰敲门,“王爷!有人送信来给您,说是吴将军的信。王爷?”
若无要务,吴其江不会半夜送信。陆侵惯于行旅,素来觉浅,闻声便起身穿靴,顺手将要起身的元翡轻按回去,扯了锦被严严实实挡住那人单薄的肩臂,自去外头开了门。
竟是吴其江亲自来的。夜风吹得吴其江面se煞白,劈头盖脸报道:“林华戈si了。辽人越过栖山南下劫掠,林华戈率兵抵抗,中箭身亡,幸在余部应对及时,撤兵回城。……王爷,今年恐怕要出事。”
林华戈是朱雀军他麾下的老将,这几年镇守塞北,一向与辽人相安无事。实则栖城以北是雪山连绵,冬日里飞鸟难越,山南山北得以相安无事,待得入春,雪山化冻,辽人便往往纵马南下劫掠粮草和nv人。这境况古已有之,几年安稳不过是上天赏脸罢了。算算节气,如今正是塞北入春的时节。
为了塞北空悬的将军之位,朝中自然已吵得沸反盈天。魑魅魍魉装了几日仁孝礼智,闻到兵权的r0u味便纷纷现了形。长乐王兵权独占,早让人眼红了数年,如今塞北一事更被挖出来当幌子,在皇帝眼下戳刺他功高震主,随即太子又被推出来,毕恭毕敬请长乐王提携年轻将领。朱乘气得跳脚,“提携个p!谁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鬼主意?把人塞进来在军中分一杯羹,岂不是又能筹谋东山再起?”
陆侵将他往臂下一搂,从书房往外走,“好小子,几日不见,连脑子都有了。”
g0ng情哈哈大笑,“狗少这嘴越发伶俐了,不知道的还当是四哥的亲儿子呢。”
陆侵抬脚踹在老头pgu上,g0ng情转身便躲,眼见要踩在元翡脚上,元翡忙退后一步让开。吴其江忙劝架:“别吵了,待会儿进g0ng可都少说几句。”
今日是纪皇后寿辰。朱乘一脸不悦,抿了嘴唇,翻身上马。
卧虎寺遇刺与塞北之乱两件事梗在皇帝喉中,皇后也不好大c大办,只在g0ng中开一场宴席,丝竹之声靡靡之音混着醉人酒香,熏得人昏昏yu睡骨su腿软,开席不过半个时辰,八公主便扶着太后去歇息。陆侵坐在皇帝下首,酒过三巡,被各路官员接二连三试探得不耐烦,索x丢了酒杯带着朱乘去透气。
上首空荡荡,便只剩陆侍在座上拿碟子玩。大约太后不放心陆侍一人在席上,派了人来带小皇子,陆侵前脚负手离开,后脚便有小g0ngnv躬身温声细语半晌,小皇子十分乖巧,挪下地来,拉着她的手离席。
正是在卧虎寺时看顾小皇子的那一个g0ngnv,路过之时香风袭人。元翡正歪头思量,安平流坐过来,“侯爷,帮我个忙,跟王爷美言几句。”
元翡回神,心不在焉道:“美言什么?”
安平流道:“这还用说,自然是请王爷打仗带上我。我堂堂武状元,成天当侍卫牵马逗鹰送文书算怎么回事?”
元翡垂下眼睫沉y半晌,没有答言。安平流这才发觉她神se似乎有些不豫,陡然想起被冗余朝事牵扯得不得上前线的不止他一个,连忙住了口,有些讪讪。正要起身,元翡突然抬手攥住了他的袖子,蓦地仰起头来,“太后g0ng中可熏香?”
她话语中极为笃定,似乎是要确认什么。安平流不明就里,脱口道:“太后喜洁净,g0ng中一向不用香,侯爷是知道的……侯爷?”
太后g0ng中不用香,那g0ngnv身上却满是香气,定是从别g0ng里过来的。陆侍近日颇得垂青,惹人眼红,是谁要动手不言而喻。
元翡忽站起身来紧攥了他的衣襟,淡se的瞳仁深深注视着他,低声道:“你想上前线,我帮你。你现在去找吴将军和g0ng将军,叫他们都去找王爷,找到立刻出g0ng回府。此事不得牵连王府,因此务必从速,不得假手于人。”
她语速极快,字字如弹丸脱手,连珠pa0一般将安平流轰得满脑子一片空白。元翡嘱咐完了,将他的衣襟往自己身前一拽,复又叮嘱:“你知我知。”
距离极近,几乎鼻尖抵鼻尖,安平流只见元翡眼底一片孤冷,一时之间只知点头。元翡已将手一松,回身微笑着向一个来敬酒的大员稍一摆手,ch0u身离席。
东边是太后寝殿,为不引人怀疑,那g0ngnv定然也会带陆侍向东。元翡转过g0ng墙角,四周人声渐稀,唯有二三g0ng人垂眼回避,几个侍卫远远见是颍川侯,躬身行礼。
那g0ngnv定然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露破绽。幼时寿春带她与哥哥进g0ng,常去一些荒僻无人的所在,元翡隐约记得前面是一片花园,于是脚下一转,换条小径走,果然迎面而来蓊郁林木,g0ngnv的青衣一闪而过,陆侍在她怀中一动不动,手脚耷拉着。元翡心中发沉,向前追去,旋即越过参差石林,前方陡然现出一座殿阁。
元翡放轻脚步向前疾走两步,却不见那青衣g0ngnv的背影,不由脚下一顿。天光云影转开,g0ng宇后门上的匾额拂去了y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