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她说什么,李策都不会觉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他总是极其包容,甚至还鼓励她表达自己的意愿。
所以也只有在面对他的时候,很多从前不敢说的话才能说出口。
“臣妾是不了解政事,但今日也听几位大人商讨之事,无非是对付这个、对付哪个……可是西北的军饷怎么办?黄河改道,灾民又怎么办?难道在朝为官,考虑的不是如何守卫边疆、庇护百姓吗?”余清窈倒豆子一样一吐为快,没有半点结巴磕碰,可见这句话是她一直惦记在心头的事,也真的是她所不能理解的事。
她看不到权力带来的好处。
她只见过边境战事纷纷,见过食不果腹的难民死在路旁……
外面还有太多太多需要朝廷解决的事。
可他们这些位居高位的大人们却首先忙于内争内斗当中,只能分出很有限的精力去处理那些更重要的事。
“所有的手段、才智都用在对付别的政党之上,是不是……”
话说到这里,注意到李策的手都停止了所有动作,余清窈打住了嘴,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把今日也出了不少主意的李策都涵盖了进去,一并说了。
她吃了一惊,忙道:“殿下、对不起,是我胡说了……”
李策握住她的手忽然将她往前面拉了一把,余清窈还来不及惊叫就不由自主朝着他的方向扑了过去,然后顺势被他抱在了腿上。
余清窈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弄懵了头,下意识想用手撑住自己,但却摸到李策紧实的大腿,瞬间意识到自己的臀正落在什么地方,她的小脸‘唰’得一下就红透了。
李策伸出双臂将她轻轻环抱,埋头在她的颈窝。
“你说的对……”
“……殿下?”
“从前一直和楚王斗、和后党斗,其实都是徒劳无益,他们看中的东西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我只是……”李策喃喃着,眉头蹙了起来,不知道该如何描述。
他只不过是不服气,也不明白,为何母后宁可要扶持年幼的弟弟也不曾看见他的优秀。
他拼命挣扎着、周旋着,从如履薄冰到晏然自若。
所有的事他都能了若指掌,处理地妥妥贴贴,唯独与母后的关系越来越恶劣,以至于他的人愤愤不平到要派出死士去为他清理障碍。
而这个障碍就是他的亲弟弟,齐王李祥。
意识到最终只会和他们拼得两败俱伤,他便对所有的事都意兴索然。
即便如此,他决定抽身的那刻还是使了计谋,重创了后党一派,也正是因此他与陈太后几乎再无转圜的余地。
是以回想从前,他把所有的才智心计都用在了与他们争斗上,当真都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余清窈感觉到李策沉甸甸的脑袋压在自己肩头。
她还没见过这样的殿下,就好像累了很久的人停下来,只想靠着什么休息一下。
她伸出手绕过李策的腰侧,费劲地拍了拍他的背,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顿了顿,再拍了拍。
李策被她笨拙的安慰逗笑了,呼着气音的笑在半封闭的帐子里很是明显。
余清窈略窘,收起来自己的手。
他抬起了头,背往后靠,伸手摸了摸余清窈后脑勺,顺着她如绸缎一样柔滑的长发抚摸。
“我没事,只是觉得枉费时光白读那么多圣贤书,却在这些无谓的争斗中走失了方向,还不如你看得真切。”
“……人常说读书万卷不如世间走一回,或许是殿下不曾离开这花天锦地的金陵城,还没看过外面的世界,所以才会被这些争斗占据了所有的注意。”余清窈歪着脑袋往他手心靠了靠,“日后我们会一起去秦州,或许届时殿下就会有不同的想法了……”
“嗯……”李策低笑,语气松都快了许多,“或许会吧。”
余清窈见他恢复了精神,趁热打铁道:“殿下,臣妾能不能拜托您一件事?”
“你说。”
“殿下能不能和那些大人说一声,多考虑考虑西北的军防……若是没有军资供应,他们打仗会艰难……还会造成没有必要的损失……”余清窈忐忑地看向李策的眼睛,可周围太暗了,她都看不清他的神情。
“好,我答应你。”
其实这些事他从前不是没有关过,只是并未把重心放在上头,就导致政令虽然颁下去,可是实际到实施起来却难以控制。
而余清窈之所以会提这件事,也是担心她阿耶的处境,这是人之常情。
他也不愿看见余清窈伤心难过,唯有尽力为之。
“等去了秦州就离黑河很近了,我可以带你去看望明威将军。”李策忽然又道。
既然知道余清窈一直在为此事不安和烦忧,他总要想办法缓解一二,能带她去见明威将军便是最好的选择。
余清窈呆了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脑子飞快回想了一番,确定自己并没错漏一个字,更没有误解李策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