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的时候，家里几乎没有这么热闹过。二叔三叔他们每次过去看我父母，也都是客客气气。一点都不像一家人，反而像是来家里做客的。”
季摇清的声音有些发懒发哑，“像今天这样一家人坐在一起欢声笑语，几乎是没有过的。我估计季换澜跟我也一样，她一个人在国外长大……”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顿了一下。
“当我跟唐岚彻底断绝来往，我去了沈家冒充季换澜，有有把我认成他妈妈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我好像只剩下一个季换澜。我从前那么恨她，我恨不得她去死。我总觉得我所有的痛苦都是她给我带来的。”
季摇清笑了，笑了半天。
全遇亭静静地看着她眼睛泛红，眼泪流出。
“我那么可恶，也是遭到了报应。”
全遇亭听不了她这样说话，“别这么说。”
季摇清绝口没提那会儿全遇亭说的结婚的事情，她像是选择性忘记了。
她转过头，轻轻的摸了摸全遇亭的脸颊，“全遇亭，我活不了多久了，你不是知道吗？”
他瘦了。
因为照顾自己，担心自己，肉眼可见的憔悴了不少。
全遇亭经常不睡觉，就坐在她的床边，用平板不停的寻找各地名医。
可是一看见季摇清的检查报告，全都是无力的叹口气。
季摇清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悲伤害怕，好像最后是这个结果是应该的。
全遇亭握住她的手，“你活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起码活着的时候是我的妻子。”
这就够了。
季摇清看着他那张脸，眼泪不停的往下落，“傻吧你。”
季换澜知道了
全遇亭摇摇头：“不傻。你就看在我陪着你这么久的份儿上，满足下我这个心愿吧？”
“你嫁给我，好不好？”
从前季摇清没生病的话，全遇亭从没想过把这句话说出口。
他没有什么结婚的想法，自己也无处可去，就像小时候一样，就这么陪着季摇清好像也挺好的。
可如今，时间不多了。
他得试试。
季摇清抽回自己的手，依旧望着窗外发呆。
她给不了全遇亭想要的答案。
那样真的太坑人了。
他得清清白白的去面对未来的生活。
“我签署了器官捐赠。你一定要定期跟陈院长联络。”季摇清嘱咐。
“如果以后季换澜需要，或者你需要……”
全遇亭打断她：“你不要说了！”
季摇清再一次摸了摸他的脸，“我坑了她很多，但到最后她都没有把我扔下不管。还有你，照顾我这么久，我很感谢……”
“只是感谢？我不要感谢，我要跟你结婚！”全遇亭第一次跟她这么大声说话。
季摇清瞪他一眼，“凶我。”
全遇亭一瞬间就服软了，“你别瞎说。如果你真想感谢，你就答应我。不然……”
“不然什么？”季摇清眯着有些犯困眼睛，“你敢胡来我会恨你。”
全遇亭低着头没吭声。
等他再看向季摇清的时候，她已经躺在贵妃沙发上睡着了。
全遇亭悄悄起身，拿了条毯子给她盖了上，然后离开了房间。
不过每隔二十分钟他就会过来看看，以防季摇清有什么事。
楼下他们在玩麻将，全遇亭便一个人去阳台抽着烟。
他的眼睛那么红，像是快要流出眼泪，他拼命的忍耐着。
“姨姨夫……”
一道稚嫩的小声音传来，全遇亭赶紧把香烟熄灭。
有有是自己过来找他的。
大家在玩牌，有有玩具玩腻了，就看见全遇亭在阳台，他便自己打开门找来了。
季换澜看见有有找他去了，也没有阻止，坐在原处看着他们打牌。
熄灭了香烟后，全遇亭拉着有有到自己面前，“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最近这段时间季摇清带着有有时，全遇亭也会陪着，自然跟有有很熟悉。
有有也习惯了叫全遇亭姨姨夫，哪怕季摇清纠正多次也是没用，这孩子就跟铁了心似的。
“姨姨夫。”有有将手中捏着的那颗糖给了全遇亭，“不哭。”
他看见了全遇亭硬忍着的眼泪，有有还伸出小手，给全遇亭擦眼睛。
原本还忍得住的全遇亭，却因为有有的一句‘不哭’，让他一瞬间崩开了心神。
眼泪汹涌而出，他忍不住抱住有有的小身板，让眼泪无声无息的坠落在地。
有有似乎感觉到姨姨夫在颤抖，他竟然还知道拍拍全遇亭的背，“不哭不哭，姨姨夫。有有陪你。”
全遇亭颤抖着声音：“……好。”
小孩子的话总是那样的戳人心，让成熟的大孩子们无法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