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心者最可怕,她已然落了下风,但无奈的是她的确被这个诱惑打动,所以答应了他的留宿邀请。
石阶的尽头,是昆虚某个仙洞入口,石梁之上横悬玉匾,洞名“天柔”。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林风致轻声忖道,猜这洞名大抵出自此句。
水滴石穿,以柔克刚,合道家阴阳之道。
就这般想着,林风致随道童进了仙洞,眼前豁然一亮。
与早先她醒来的寒酸殿宇相比,并不算大的天柔洞却显得格外华丽,光华于石壁上流转,宛若星沙溢彩,竟是个晶石矿床直接凿成的天然矿洞。
以矿脉凿洞设府,此等手笔非普通宗门可比,昆虚无愧九寰首宗旧名,哪怕式微,经年积攒仍叫人大开眼界。
林风致一边感叹一边跟道童迈进内洞,洞内有一方小池,池间暖气氤氲,隐约透出泛着月色光泽的池水,池畔长满紫色小花,花间又有一座莹白玉床。
“林道友,此为鄙宗天柔池,除可纳灵滋阴固神之外,亦有养肤美颜之神效,尤其适合女子。那边乃是整块空明石切凿而成的法床,可助修者凝神静气,是修行的妙物,林道友也可一试。”道童的声音响起,“祁长老交代了,今夜就请林道友暂憩于此,不会有人前来打扰林道友,林道友只管放心泡汤洗乏,养精蓄锐,明日再请商谈要事。”
道童语毕便退到洞口处离去,洞内顿静,只剩林风致一人。
先有矿脉凿设府,后有天柔池与空明石床,样样皆非凡物。
想她不过一介低微散修,这昆虚却是卧虎藏龙之地,对方若有心加害,无需动用到这等天材地宝,横竖已经到这里了,她不若宽心受用这平时见都见不着的好宝贝。
如此想着,林风致褪去外衫迈入池中,抽去绾髻发簪,散发池面,泡起暖汤来。
暖意化作细流注入经脉涌向丹田,皮肤上又似有小蚁轻咬,不疼,酥酥麻麻反而挺舒服,周身的疲乏似被洗去般,她惬意地闭上眼。
泡了约有半个时辰,她正舒坦得骨头像要化掉般,一道青光却自褪下的外衫间亮起,乃她衿间所系的传音玉发出。她抬臂挥手,传音玉遥遥飞入她掌中,里面传出熟悉声音。
“小致,你人在何处?”
林风致醒神,想起自己不告而别且并未告诉封默自己要去噩境之事,也不知他此番找她,是为了质问她先前耍弄孙灵瑞之事,还是其他。
“封默,前期日子我接了珍珑阁的差使,将远赴噩境出任新阁掌事,因恐你为此担心,不想扰了你的心情,故未提前告知。如今我已出五华山地界,与同僚赶往噩境。你专心修行,无需替我担忧,我能照顾好自己。此别不知何日再聚,先祝你仙途永固,早成大道,到时我必奉酒相贺,与君再叙。”
她和昆虚的事还未定音,就让封默以为她去噩境好了,反正没有差别。
语毕,她的手掌拂过传音玉,玉石温润的莹光消退,消息就再也传不过来。
今晚,她只想静一静。
白天封默让她留下的未尽之语,她早已猜到。他必是已经替她打点好一切,让她能够留在五华山中,而此举必定引起了非议,否则孙灵瑞也不会对她恶语相向。能留在五华山,又有封默照拂,日子当然要比四海漂泊要舒坦,只不过……
再怎么豁达随性,她心里也还存有一丝丝骄傲,虽修为不济,却也不想过仰人鼻息的日子。
“自食其力”这四个字,她还是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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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霜,遍洒五华山巅,落在地上的人影亦被拉得愈发颀长,风过之时衣动影动,人却不动。
良久,封默方缓缓阖上手掌,攥紧掌心玉石。
传音玉的那头已无音讯,她的离去非常突然,也非常坚定。
他本已说服师父,让林风致进入五华山外门修行,这是他拜入五华山主座时提的唯一一个要求。
自幼年起她便是他的未婚妻子,那时他只恐世俗情爱坏了修行,故从未对她好颜相待,亦未承认过她的身份。后来家毁人亡,孤身一人的她成为他的责任,晃眼就和他在修仙界走了几十载。
这个责任他背了很久,她的天赋不好,他以为自己会照顾她终老,怎料却是她说走就走,离开得这般坚定。
他该开心自己终于了却这段尘缘,却不知为何竟在此时攥紧传音玉,仿若抓住他们之间最后一丝牵挂,久久不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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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渐明,朝阳薄染云霞,林风致在昆虚天柔洞的空明石上睁开眼。
万没想到这空明石竟有奇效。昨夜收到封默传,她本心绪难静,岂料坐上石床起便杂念渐消,缓缓入定,运功行气至天明。
林风致只觉精力充沛,神清目明,思绪清晰,对于昨日祁怀舟那一万上品灵石的诱惑,心中已有主意。
昨天她落了下风,今日定要扳回这一局。
比境界修为她不够资格,但比脑子……她未必逊色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