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泷回到谢知棠身边。她如同换了一个人,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不见悲喜,不露声色,与翻腾无休的海浪形成鲜明的对比。
丝丝长发,无声地在飘摇,散发着孤寂与肃杀。
无边的冷意,与遥远。
谢知棠这才注意到他这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师妹。
由于失去记忆,他不知道师妹是一个怎样的人。经过短暂的相处,他认定她是一个安静乖巧的女孩子,偶尔笑起来,稚气十足。
眼前的景象显然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她眼神凌厉冷漠,站在自己身前。
她不是人。是悬着一把剑,一把绝不后退的剑。
“没有感情的杀人武器。”老者喃喃道,“太像了。”
另一边。
山石滚动与剧烈的破碎声中夹杂着笛声的清丽悠扬,一道道元炁在空气中正面交锋,暴力与优雅对决激战。
燕瑶双掌横放交错,一道阴阳印出现在浮空之中,她按照笛声节奏变幻着手势:“灵偃蹇兮姣服,五音纷兮繁会……”
两人的合作使笛声的威力瞬时暴涨,将接踵而至的巨石尽数湮没,灰尘漫天飞散。
裴淮序:“你到底是谁?”
尖锐男声猖狂讥笑:“等你们死了我就会告诉你。”
对方从始至终没有露面,他的攻击中却集多家术法之力,快攻不下,不可小觑。若非异炁体,那么只剩一种可能。
阴阳家·聚和之术,可提前将力量注入到阴阳符印之中封印,再同时释放。但其必须依附载体,如兵家的剑,道家拂尘,以及,小说家的纸笔。
燕瑶微勾红唇。
—
“我已看清你的障眼法。”
花神庙前。
谢知棠一手将青泷拉至身后。
无论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曾经是谁的兵器,谁的剑。
今日,她只是自己的师妹。
擦肩而过的时候,青泷看到了鹿角面具下的脸。她似乎短暂地意识回笼,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
谢知棠眼尾微挑,从容不迫,另一手接住自裂开缝隙中涌进的一条小鱼。
老者没有应答,但海浪愈加澎湃,乌云不知何时聚拢,天色暗沉低垂,将一切笼罩在黑暗之中。
漆黑之中,只有浪水湍急。谢知棠抬手,同时朗声念道:“须臾暝晦忽异色,风怒涛翻际天黑。”
—
山道之上,同样天色异变,飞沙走石遮天蔽日,将一切染成土黄色。
燕瑶已察觉对方底细,轻声道:“漠漠苍天黑,悠悠白日黄。”
裴淮序聚精会神,笛声陡变,忽然凛冽至极,所至之处寒冰凝结,天空中不知不觉飘起小雪,落在两人眉宇之间,久久不化,明明是一场战役,竟如同一幅画般。
高山清笛风起雪,共赏之人在身侧。
顷刻之间,漫天巨石全部覆上薄冰,凝固不动。冰雪继续蔓延,以不可挡之势。
“怎会如此?!”暗处的人一瞬变脸,他快速在纸上写字,注入元炁,慌乱道,“去吧。”
纸上字迹潦草,流淌的墨汁从纸上飘溢而出,霎时化成两座山峰,从左右两侧迅猛夹击。
燕瑶轻启红唇,准确无误地读出纸条上的词句:“两岸青山相对出。”
与此同时,谢知棠高声道:“飞湍瀑流争喧豗。”
谢知棠:“三万里河东入海。”
燕瑶:“五千仞岳上摩天。”
……
笛声愈加凄清寒冷,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四周万物都被冰冻静止。巨石飞山悬于半空不动,自远处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裴淮序收了玉笛,与燕瑶朝着声音走去。草丛掩盖之中,一男子捂住胸口,嘴边鲜血淋漓,被寒冰之炁伤得不浅。
他身边散落了一地的纸,随风轻动。
裴淮序淡淡道:“梦笔生花非是花,字字看来皆是血。阁下想必是小说家。”
男子抬起头,眼神如墨一般漆黑,不甘心道:“是我轻敌了。”
“起初我以为你是名家的人,但名家御物所驭必是实质物。这些山石更像是凭空出现的,”裴淮序道,“小说家以笔为戎,以字成物,有人称其为‘小造世者’,淮序今日领教了。”
只是,几十年来,小说家向来崇文黜武,他们流浪于街头巷角,采集民间传说议论,或埋头于圣贤院笔耕不辍,大多低调避世,从未有过对战记录。要不是燕瑶提醒,很难想到是他们。
男子握紧毛笔似乎还想做最后挣扎,但已没了力气:“你赢了就赢了,别假惺惺的,咳咳。”
“笛声清寒,有冻结墨水之效。如此明显的劣势,亦是小说家黜武的原因,”裴淮序的话比他的脸还要冰冷,“虽有各家符印聚力,但你自身元炁太弱。不过我很在意,你到底意图何在?”
“意图?”男子反问一句,接着讥讽道,“你们这些凡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