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不易,如果不去做,永远都无法改变。
一步一步,总有一日,能至千里。
陆惟几乎可以想象,当新举官法继续推行,动摇到世家根基时,那些世家,会有怎样的疯狂反扑?而到时候,以皇帝为首的皇权,和以门阀世家为代表的阶层,将是谁胜谁负?
骨子里的唯恐天下不乱蠢蠢欲动,他竟有些期待起来。
公主清水泠泠般的目光望过来,好似洞察了他的想法。
陆惟微微一笑,举起杯子致意。
他心头忽然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公主的身份代表皇权,而他出身世家,他们二人本不该是因为这样的羁绊才聚在一起,他们应该像世间那些皇族与世家的结合那样,通过皇帝赐婚,家族联姻而相敬如宾。
若公主当年没有去和亲,走的应该就是这样一条循规蹈矩的路,那时她的夫君不一定是陆惟,她也不会因为这十年而变成与众不同的公主,而应该像博阳公主、义安公主,以及长安城内其他高门贵女一样,两人就像两条也许有所交集,却永远不会如现在互相缠绕牵绊不清的丝线。
想到这里,他起了身,握着手里清茶,走到公主的案前,撩起袍子跪坐下来。
在刘复和章钤诧异的目光中,陆惟温声道:“以茶代酒,我想与殿下满饮此杯。”
章玉碗笑盈盈:“为何而饮?”
陆惟:“谢上天,让我与殿下相逢。”
章玉碗竟也没有半分惊异,她好像知道陆惟内心所想,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如枝头花簇,因风而动,却也无风而动。
“好。”
刘复听得莫名其妙,但不妨碍他过来凑热闹。
“怎么跟桃园结义似的?我也来我也来,我也要跟殿下满饮此杯!”
……
何忡投奔吐谷浑,李闻鹊来京,西州都护换人的消息,固然在朝堂上沸沸扬扬,但是当几天过去,众人发现这些事情对自己的生活也没什么影响,便又逐渐平静下来,长安城的权贵和百姓们,一如既往过着自己的日子。
章玉碗借着养伤的名义,推掉了不少宴会,等到她应皇帝的要求多次出入宫廷,左相谢维安的生辰宴请帖送上门来,她也就不好再推脱了。
堂堂左相的生辰宴,还是四十岁的整岁宴,连皇帝都要派人送礼抚慰嘉奖,她自然还是要给这个面子的。
殊不知因为长公主答应出席,谢家这场生辰宴,也成了许多人趋之若鹜的场面,毕竟这还是长公主回京以来,也是遇刺之后,头一回赴宴。
据说之前连博阳公主和义安公主相邀,长公主都推了的,可见谢相这面子,比博阳公主还要大。
这段时间,章玉碗虽然也时常出入宫廷,但见面的多是皇帝和重臣,大部分勋贵,尤其是女眷几乎没有见过她,许多人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越发好奇,于是谢家这场生辰宴,竟是异乎寻常的热闹。
甚至一些没有接到请帖的人,也都想方设法要来一张请帖,以至于谢家最后不得不增加宾客,将宴会场地挪到曲江边上的园子。
这园子名叫珍园,原是赵群玉送给自家孙子赵炽的成婚之礼,因为珍园隔壁,就是博阳公主的园林,二人成婚之后,两家合成一家,园子比邻,也是美谈。
赵家出事之后,财产悉数被查抄罚没,这座珍园就跟赵群玉名下其他园子一样,被皇帝分赐给臣子。
在赏赐方面,皇帝倒是从来不小气的,长公主回来时就被赐过一座园子,严观海那边也有,谢维安分到的,就是珍园了。
也就是说,如今谢维安跟博阳公主,成了邻居。
全长安的人都知道,博阳公主非常讨厌谢维安。
原因有很多,最关键的就是谢维安背叛了他的老师赵群玉,直接反手把赵群玉给告发了,由于他原先是赵党的核心人物,知道不少秘辛,相当于给皇帝整赵群玉提供了许多关键罪证,最终害得博阳公主跟赵炽和离,没了驸马,也少了赵家一个倚仗。
要知道博阳公主虽然风流,但她跟驸马赵炽的感情确实还可以,更何况她那些当铺生意,也少不了跟赵家的合作,赵家失势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博阳公主又不能对着皇帝亲哥去发火,所有怒气自然要找个发泄对象,谢维安这个卖师求荣的小人,自然就成了她的目标。
有鉴于此,自从珍园被皇帝赐给谢维安之后,他隔壁那座园林,据说博阳公主是再也没有去过一次。
但这次,谢维安生辰宴,几乎邀请了长安城有名有姓的权贵显宦,总不能独独把博阳公主给漏了,所以他还是让人送去了请帖。
结果,博阳公主居然收下帖子,还说一定会赴约。
“我觉着,今日许多人来赴宴,非但冲着谢维安的面子,也不仅仅是因为殿下要来,多半还存着来看热闹的心思!”
珍园门口,章玉碗扶着雨落的手下了马车,眼尖的刘复就立时凑过来。
风至还在家里休养,今日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