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惟正在想事情,微微一怔,好像还未想明白她此话何意。
“你看,你每回穿玄衣,总会出些问题。”公主掰着手指数,“地下城那会儿,还有冯华村,你都是穿玄衣,结果咱们九死一生,差点就丢掉小命,今晚又是,我看十有八九得出事,不若你现在回去换一身浅色的再出门。”
陆惟摇摇头,没上当:“如果今日真的有事,那必是殿下言出法随。”
言下之意,说公主是乌鸦嘴。
公主叹了口气:“你穿玄衣太死气沉沉了,便是换一身让我赏心悦目些的不行么?”
陆惟凑近,压低声音,温热气息迎面而来。
“其实玄衣有个好处。”
公主:“嗯?”
陆惟:“沾血的时候,看不出来。”
语调里颇有几分浑然天成的邪气,饶是公主本来就非常人,也下意识被这句话激起一身寒毛直竖!
“殿下,陆郎君,杨家到了。”
陆无事的声音仿佛拨云见月,撩开了马车里诡异的氛围。
出马车的时候,公主下意识往天上看一眼。
月亮果然是昙花一现,此刻已经被乌云再度遮蔽,天色彻底暗沉,再也照不出半分颜色。
天地之间,似乎就剩下周围身前的几盏灯。
就连杨家门口那两盏灯笼,都是在寒风中摇摇欲灭,强弩之末。
此情此景,心头忽而涌上不安,但公主素来不是裹足不前的人,她轻轻吐了口气,依旧与陆惟一道,迈入杨家的大门。
除了杨园仗着身份溜出去喝酒现在被逮入大牢之外,杨家其他人都还被软禁在杨府里,一个也跑不掉。
陆惟轻易就将前院管事杨忠和园丁老黑叫过来。
杨府分前后院,各有一个管事,这杨忠生得高大英俊,若非家生子的身份,放到外头去,随便找份营生,应该也有许多女郎倾心。
但这会儿他微微弯着腰,在公主和陆惟面前战战兢兢,全无平日镇定之态。
眼看两人不说话,他实在憋不住了:“两位贵人是有事要问小人?”
“你为何要杀郑姬?”
杨忠实在没想到对方开门见山,直接就亮出刀子,整个人直接愣住,好一会儿才慌忙辩解:“小人冤枉,郑姬与我无关,我不可能杀她的!”
陆惟冷冷道:“云娘也死了,她死前吃了你送去的饭菜,摔碎了碗,用瓷片割喉,若不是你与她说了什么,她怎会寻死?”
杨忠大声喊冤:“饭菜是小人托狱卒送进去的,娘子那边我也送了,我根本没有见到她们!”
陆惟:“想要让一个人赴死,有许多办法,不用非得见面,你可以将纸条放在饭菜里,只要她感觉被威胁了,非死不可,那就会做出选择。”
杨忠:“这些全是你自己的臆测!”
陆惟:“你应该也知道,你们家郎君杨园已经背了杀人嫌疑,还是灭人满门的罪名,一旦落实,即便他出身华阴杨氏,也保不住他的性命,届时你们这些人就是刀俎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你想好了,帮幕后主使隐瞒的后果吗?若想搭上自己和全家性命,你就只管嘴硬好了。”
他语气越是平淡,杨忠脸上的惊骇之色就越浓。
等到陆惟与公主作势要走,杨忠再也沉不住气,大声道:“是崔十!”
陆惟停住脚步。
“崔十是谁?”
“是崔家的家人,是崔司马得用的管事!”杨忠咬咬牙,说都说了,索性一股脑倒出来。“我说的就是司马崔千!”
陆惟:“他为何让你杀人?”
杨忠:“我、我不知道,他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把郑姬杀了,还说事成之后,还会再给我一大笔钱财,我鬼迷心窍,就、就……”
陆惟:“那云娘呢?”
杨忠露出一丝迷茫:“云娘和我们家娘子被带走之后,崔十又找上我,说云娘是替我受过的,她知道一些内情,让我把云娘也处理了,否则后患无穷。我不敢再杀人,他就说不用我动手,让我只需要送些饭菜进去,还说云娘吃了饭菜,自然会自己去死的。我心里好奇,在送进去之前,忍不住偷偷翻了饭菜,发现底下有张条子,上面写了一句话。”
汝弟吾养之。
纸条上面就写了五个字,杨忠当时半懂不懂,照着吩咐就将饭菜送进去了。
如今听陆惟的意思,竟是云娘真的看见纸条,就自杀了。
“你与云娘有私情?”陆惟盯着他。
“没、没……”杨忠下意识想否认,又发现这种否认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就颓然放弃,“我们是好过一阵,但云娘毕竟是杨府的人,没有郎君发话,我怎敢放肆?云娘就与我说私奔,我原是答应了,后来又后悔,就与她说算了,她便和我闹翻了,我们没再联系……仅此而已。”
陆惟:“你知道她有个弟弟吗?”
杨忠:“我只是听她提过一嘴,说是早年与弟弟都被父母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