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惯性沉默,垂眼低头,忽然低迷起来。
闻遥蹲在她面前,见她不语,伸了脖子仰面看她,一双眼睫上翘的眼看段思远,“背不出来?”
段思远心虚不回,她眼尾向下,避开闻遥漆黑的眼眸,像是很灰心的模样。
闻遥惊愕,真的没记住?
“你…连自己住哪都不记得?!”
闻遥为段思远的心大叹服,“段思远,你是傻的吗?”
深更半夜、陌生地方、醉的头脑发昏!
闻遥忽然后怕,如果此刻段思远遇见的不是她和沈中阳…而是别的男的,那怎么办?!
段思远被闻遥凶了凶,淡色的眼眶一瞬间就红了。
她皮肤白,于是眼梢红得就分外明显。
段思远平时没那么脆弱,偏偏此刻醉酒,人情绪格外不能自製,偏偏眼前人还是闻遥,她敏感又在意。
段思远委屈想,她被欺负死了。
闻遥是个坏人。
这个人爱理她的时候搭理两句,不想搭理了就一眼都不看她,擦肩而过、目不转睛,回头一下都没有。
下午放学的时候,还牵别的男生的衣角!
跟他笑、对他闹、愿意坐他的后车座。
像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校园偶像剧情节。
段思远想想就委屈。
她委屈很多年了。
闻遥还没做出反应,段思远抽了抽鼻子,抿抿唇,那样明显的哭意,猝不及防得闻遥瞪圆眼睛。
闻遥几番错愕下,耳边听见段思远叫她名字。
她喊她“阿闻”。
轻轻的、绵绵的、软软的,带着忽视不掉的情愫和熟稔。
段思远在私下唤过好几遍,梦里也会有呢喃。
于是熟练,连语气都在人意料之中的缱绻温柔。
闻遥却愣得像被一记惊雷砸中,恍惚地不明所以,有一瞬觉得如临梦境。
是个荒诞…惊厥的梦。
匪夷所思到她脊梁骨窜起密密麻麻的电流。
闻遥又觉得自己幻听,这边的段思远才好像纠结出措辞。
她说,“你别…”
段思远想,别什么呢?
她想了很久才弱弱的补充,“你别欺负我,好不好呀?”
段思远声音软乎乎的,尾音拖了点哭腔,眼睛漂亮剔透,睁得大大的,看着闻遥笑,有道极小的弯弧。
闻遥愣了愣,看段思远眼角的一点泪几乎要想不通。
这人…怎么会叫她“阿闻”?
不对…
重点是这个人…怎么会知道“阿闻”这个称呼?
闻遥生了满腹疑窦,可目光凝在那颗眼角聚起的水光上,怔了怔。
此般月色正好。
段思远眉眼都弯,歪歪头,衝她笑得又乖又甜,瞳孔晶晶亮,偏偏晶莹的泪珠子从眼角掉下来,滴在抱在怀里的书包上。
闻遥被她搞得有点懵。
可段思远这样笑着哭,无端叫她不忍心看,闻遥眼睑跳了跳,瞬间忘了她想说的话。
那一瞬间,名为心疼的情绪悄无声息蔓延。
闻遥活了小半辈子,心疼的时刻不多,不多到对这种情绪陌生而膈应,她全然失措。
怎么办?
闻遥的视线没法从段思远身上挪开,她还在笑,抿抿唇,笑得唇边有道弯月牙似的弧线。
却又种怪诞的脆弱感。
段思远这人…性格温柔、脾气极好,且心性坚定,无论何时背都挺得直,脊骨一根立着,端的清正矜持。
显少脆弱。
少到此番像错觉。
没见过这样哭的。
闻遥忍不住腹诽,这是哭还是笑呀?
她小心翼翼用袖子给段思远蹭掉眼泪。
没安慰。
闻遥不会安慰人!
她生来就是被人哄到大的,要安慰也是别人安慰她,她哪里懂说什么好话。
半晌,女孩子僵硬的语气带着似是而非的安慰话轻轻响。
闻遥干干巴巴劝段思远:“你、你…别哭呀。”
真是好大一顶锅,盖的她差点连“阿闻”这个称呼都忘了追究。
沈中阳讶异挑眉,听得不亦乐乎,极其夸张“哦”了一声,“妹子啊,你欺负人家!”
闻遥狡辩:“我没有,我哪有!”
她哪里欺负段思远了?
段思远这样性格的人哪里是会被她欺负的?
她、她才委屈呢!
“可她连喝醉了都让你别欺负她,妹啊,你这叫没欺负?”
沈中阳看热闹不嫌事大,偏偏闻遥此刻没心思怼他。
闻遥想,这都叫什么事儿呀?
“喂,段思远,我哪里欺负你了?我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