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夜晚,她好长时间的梦魇。
段思远抿唇,冷淡的模样拆开了信封,总是几个字的白纸现在写满了。
沈端说:“好久不见。”
那句通用的开头。
段思远展开信件,那张她们之间要被打印装好的照片掉了出来。
月下接吻亲昵纠缠的两个人,场景美好的像画卷。
不知道是她们的人,不知道是她们,知道她们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沈端说:“我想了很多,还是决定再给你写随后一封信,请你见一面。”
“照片好看吗?我喜欢摄影,得朋友的资金支持买了一台相机,她让我拍些有意思的。鄙人不负所托,拍的尽是些有趣事情。”
“忘了说,那位朋友叫于妙,不过,你一定认识,虽然走的有些久了,可上次你说,你还记得她的,是吗?”
“但愿闻遥同学不要骗我。”
“这张照片的构图和滤镜,是我目前最满意的作品,听闻闻遥同学同样喜欢美好,那么你应当也喜欢我为你们拍的这张图片。”
“这样的照片,应当放在镁光灯下,我会成为举世瞩目的摄影师。”
隔着照片透出森森恶意,这话像有实质,成为语音,灌进段思远的脑海里。
他带着恶意的笑,一步一步接近闻遥。
段思远继续辨认他的字。
沈端的字真的丑,可是段思远认的清楚。
他说:“你说,对吗,闻遥同学?”
沈端还提了严佳佳,说那也是个可怜愚蠢的女孩。
他随意翻了个墙,就像路边看见断腿的乞丐随意施舍一枚硬币似的给了躲在墙角哭的严佳佳一瓶水而已,可他看见了女孩子如电视剧里一样惊诧感动的眼神。
同样的狼狈和平庸。
沈端问:“不知道你还有没有了解过,你去一中的好朋友的学习情况。她被孤立了,又自卑又可怜,成绩一落千丈。如同于妙那样。”
沈端像个老朋友,语气熟稔无端。
信末尾,沈端开始推测闻遥看完信的心情,他可能也带着笑,眼里划过恶意:“你会生气吗?或者迫切希望我死。”
“可惜天灾人祸,我从未遇到过。”沈端写,“都说祸害留千年,那么与我一样…情感功能障碍的闻遥同学,请你千万来赴约。”
不算同类之间的吸引力,沈端最初试探便发觉了这人同他一样不畏惧,也许丝毫没有悲悯心。
她帮助别人也许只是无聊至极的玩乐。
这是一份过分文明的信。
段思远静静的看完了全部,她说不出她是以怎么样的心思看着信纸上大片大片的字迹。
简而言之,算威胁,沈端威胁闻遥见面,如果不见,就伤害她的朋友,将她们之间见不得光的爱恋公之于众。
闻遥敢在沈中阳面前坦诚,无非仗着他是一个人,又是她的亲人而已。
沈中阳再气也不会真的伤害闻遥。
可是这里不一样。
这里人言可畏,学生从来最乖也最叛逆,他们眼底容不下与众不同,戳着脊梁骨会骂的不在少数,尤其闻遥平时娇纵惹眼。
有人羡慕喜欢,自然有人憎恶诋毁,那会像是一点星火,隻稍风轻轻一带,成片的火光就会衝天。
段思远指尖扣在掌心,她眼眸宁静温和,如同微风天时候的湖面。
她要瞒住这个秘密。
她想永远替闻遥解决这个麻烦。
人这一生,希望很多,到头来实现的不过那么几个。
段思远把祈盼都换成了闻遥。和生日那天一样,她不贪心,抛弃很多想法,如高考,如未来,都可以先放在一旁。
她隻一个愿望。
她要闻遥好,她要闻遥很好很好,她要她活在橙亮的光芒下,摊开掌心就可以接到柳絮。
像那年五月,闻遥穿着白裙子,站在柳絮如雪的季节里。
她联系不上闻遥,电话也不接。
段思远去办公室问闻遥,办公室里的老师闭口不谈,哀叹了几声,唯有阮念看在段思远和闻遥关系真的很好,透了一点口风。
“遥遥她爸妈…工作的时候出事了。”
闻遥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夜。
她梦里百花凋敝,好像春再也不会来了似的,于是睁眼又是一片白茫茫,哪怕天光大亮,雪白的墙壁和冰冷空气都叫闻遥好像还没醒。
这是一场很漫长的噩梦。
在长辈面前话本就不多的闻遥彻底沉默安静,她隔着视频打过招呼的叔叔阿姨来看她也无动于衷。
闻遥冷静沉默的看着窗。
心臟很沉重,她处在现实和梦境分裂的间隙,她预感这是现实,却偏偏头脑混沌,如临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