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思远眼眸沉静,像冬日浮冰下的湖水,莹莹透明又坚定不移。
她说:“有。”
闻遥眼眸一抬,对上的眼神温和。
如她一开始对段思远的印象一样,浅色的瞳孔,暖融融的…像…小天使。
氛围很快被打破。
骤然响起的铃声和鱼贯而入的别的班的同学,都叫闻遥没法把问题再问问清楚。
问…有什么没有理由的发火是对的。
可是铃声又换了。
更劲爆、更刺激,带着漫长的间奏,提前一分钟奏响了上课。
闻遥想了想,把那个问题抛到脑后,觉得新来的副校长是傻逼。
严佳佳也深表认同,朝令夕改,他不傻逼谁傻逼!
这铃声再改下去没完没了了!
段思远话被打断,不气不恼,反而松一口气。
其实…这话,说来总觉得像烂俗情节里的对白。
说…不出口。
她生性不太愿意直白剖析自己,不会主动,也极少拒绝,茫然跟着别人的脚步走了很远很远。
她养父母希望她好好学习,她就好好学习,天赋不够,就靠努力,手不释卷而已。
学习确实是件不太容易的事,艰难而且很累,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昼夜不歇,在这条深渊边缘踽踽独行很久,才没掉下去。
生活要她欠债还钱,她就好好学习,拿到学校的奖学金。
她好好兼职,往银行卡上存一笔一笔微末的数额。
她知道自己的的目标和所承受的压力,于是不敢闹、不敢笑、不敢张扬。
她性格冷淡,可知道生活困苦 于是总想帮帮别人。
可也怕…怕被压垮,怕所有的不堪再被人揪出来。
除了闻遥。
除了糖。
她明知道不可以多碰,还是忍不住。
讲台上斯文清秀的地理老师摁着遥控器,调节显示投影上的ppt,先是课本原文,再是拓展图片和思维导图。
台下同学埋头,或记笔记,或低声交谈,还有控制不住磕头犯困的,砰地一下砸到桌面。
唯有段思远,敛着眼睫,垂眼看她同桌在空白本子上一笔一划,看她青白瘦削的指尖捻着笔头,字越写越缭乱。
而自己执笔,像被摁了暂停,书页干净,半丝痕迹都没留。
闻遥撇撇嘴,知道段思远在看她。
这都不算偷瞄,距离过近、视线过于直白。
闻遥想,她要是脸皮薄一点,简直就要被看红了!
谁还不是小姑娘了!
闻遥潦草记好笔记,一眼也未动,默不作声,手腕挪出课本范畴,在垫在最底下的空白草稿纸上写字。
这几个字认真,笔画清晰,才是她练了很久的正楷。
段思远看她漆黑的墨笔,心里跟着念留下的话——段、思、远、是、大、傻子!
被…骂了?
段思远满脑子问号:“……”
张皇看向闻遥,正对上闻遥款款一笑,志得意满,像捉住了什么了不得的把柄。
“偷看我啊,段同学。”
这称呼一天一换,也是没谁了。
段同学被捉了个正着,不想回答,低头补起了笔记。
一稍未留神而已,视线跟着人跑。
很明显,段思远控制很久的自律在被打破,理智在溃逃,心思不由自主会往闻遥身上钻。
好像这个人只要出现在她余光可以瞄到的角落里,她就满盘皆输,落子都不带脑子。
何况闻遥又不喜欢角落。
她高调登场。
然后什么都乱了。
段思远不理她,闻遥就用胳膊肘撞撞她。
段思远好气又无奈,心里在动,被她戳得很乐意,可还是不想理她。
别人心情一般般了,闻遥心情就好了。
她这个人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和纵容她的人相处,总能带上点欺负的味道来。
比如眼下…
“给看不给说,”闻遥不服气,“远远不太厚道啊。”
段思远表面已经波澜不惊,听她又秒切的称呼,内心还能配合着欣喜两下。
她们声音不低。
严佳佳上课又靠着椅背,听完了腻腻歪歪的全过程,内心:“……”
她想,这他妈都叫什么事诶!
严佳佳以为段思远不会再招惹这位祖宗的时候,后座温和带无奈的声音才响起。
段思远把戳啊戳啊不停戳她的闻遥的胳膊肘挡住了,干燥的掌心抵在她校服外,隔着单薄的布料摸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