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刚才那张的材质还不一样,金色云纹底,字倒是都相同。施霜景翻过没字的那面,忽然看出底下的暗纹像什么佛像。
说起来,这小纸片怎么怪怪的?是邀请他去酒店吗?施霜景以前也在路上捡到过这样的纸片,往往纸片会写清楚,是发纸片的这方提供服务……但施霜景看这张纸片,怎么看怎么不对劲,怎么会是什么金尊用户的邀请?他打开手机一搜,发现竟然是五星级酒店,贵得吓死人。
正搜得出神,施霜景忽然被游人一撞。他旋身想要道歉,却发现撞他的老头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说:“佛子请你去。”
“什么?”施霜景怀疑自己的耳朵。可老头说完这句就转身进寺庙了。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往上冒,像一直冷手沿着他的脊椎摸到头顶。施霜景浑身发毛。忽然又被撞一下,是一个女大学生,施霜景刚看过去,就听见女生说:“佛子请你去。”
“佛子是谁……”
“佛子请你去。”扫地的阿姨抬起头来。
“佛子请你去。”游人放下拍照的手机,突然转头看向施霜景。
“佛子请你去。”牵着母亲的小男孩声音清脆。
“佛子请你……”
“佛子……”
施霜景差点被吓傻了,拔腿就跑,一连跑到春熙路,闹闹攘攘尽是人,可施霜景害怕路人还会纷纷对他念这句不清不楚的咒。什么啊!难道是他在寺庙看小纸片的报应?可要找也应该是找塞他小纸片的人算账吧!
恍惚间感觉路人又扭头看他了。施霜景低声说:“我去,我会去。”
路人硬生生停住那转头的势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施霜景屏息,下意识觉得呼吸都是犯错。手里的纸片硬硬的,四角尖尖,如此硌手。
怪相消去之后,施霜景回到柠檬茶店,一晚捶打酸汁,也调其他饮品,一排椰果、布丁、烧仙草、珍珠从没有加错过,在机械工作中渐渐找回了内心的平静。晚上十点,施霜景下班。他还只是个高中生,店长没有过度压榨他,反正他拿的工资比正式工低。
从打工的网红巷子到励光厂,可以先坐地铁到市郊。来不及在末班车时间前转到公交,但地铁站附近有共享单车,最后转蹬单车回家。
晚上从城中心往城郊的地铁空旷得令人浮想。车厢与车厢晃动摩擦,整节车如蛇般在漆黑隧道里蛹行。
那张小纸片一直躺在施霜景的裤兜里。
倘若是施霜景自己手贱捡起来的,施霜景就认了。可这纸片是自动送上门来,甩都甩不掉。施霜景不敢再拿出来看——不如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出来看。下午在大慈寺那一遭真的把他吓得不轻,现在都还以为是幻觉。就算是幻觉也很吓人了,施霜景的耳机里一直放着大悲咒。
到站,开门,出人,没有进人。乘客就这样越来越少。施霜景不安地四顾,一会数数还有几站,一会定睛假装看地铁小电视。
他是个男人了,胆子该大些。施霜景听大悲咒听得心烦,越听越吓人,于是在还剩四站的时候切成了流行歌曲。
施霜景低头单手划手机,眼前忽然一双长腿,西裤配皮鞋。不是在手机内,而是手机外、车厢里。施霜景下意识抬头,却发现是自己的错觉。
是太累了吗?地铁车门透明窗户外依旧是隧道,除了没人外,真的没什么特别。施霜景继续低头划手机,自从开学打工,周末的歌房他就一定会错过。错过没关系,切回到微信,看看朋友们的聊天也好。
施霜景只能单线程做事,看手机就顾不上其他地方。地铁座位对面的透明空窗映出男人背影,竟然是将施霜景的倒影遮了个完完全全,仿佛他面前有这么一位衣装笔挺的乘客似的。那背影高挑,单手握着吊环,这样陪了一路,直到施霜景到站,抬头,什么也没发现地下车。
又蹬了快半小时的单车才到家,到家都快要十二点了。施霜景环视空荡荡的房子,玉米住院,顿时有些孤单。
在洗澡前,施霜景拉开冰箱门,取出其中一个打包好的饭盒,揭盖送进微波炉加热。没办法,打工太累,就算吃了,也想要加餐。
从孤儿院搬出来后,施霜景就很习惯自己做饭养活自己。他对吃饭要求不高,量大管饱,自己就是做饭人,调味肯定也是按自己的喜好来,就更没得挑剔。他打包饭盒就是一菜一饭,今晚的加餐是蒜薹炒肉盖饭。
将饭盒和手机都放在餐桌上,施霜景还倒了杯牛奶,这才坐下吃夜宵。
江医生今天发了好几次消息,有视频有照片,施霜景上班不敢细看,回来的路上也不敢读,怕自己一心软就先去宠物医院。明早六点还要起床继续打工,施霜景没有太多的时间可耗。玉米的情况只能算是不好不坏,还在观察。药物用上了,今天玉米就比昨天有食欲。施霜景今天拿到今明两天的工资,也就是二百八十块。玉米每天光住院费都是五十块一天。工作日时间是施霜景的上课时间,没工可打。真的很头疼。
将兜里的小纸片掏出来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