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点,祝以安出门去参加高中毕业同学聚会。留祝唯和父母在家。
祝唯百无聊赖仰躺在柔软的鹅绒被上,盯着天花板上一只打转的小飞蛾发呆。
祝唯初中毕业,祝以安高中毕业,两人都将要进入新的人生阶段。
难以启齿。但祝唯舍不得祝以安。
她无法想象没有这个人的生活将会是什么样子,从六岁到现在的每一天,她最亲最爱的人都是祝以安,这个人已经在他生命里占据了大部分,为她驱散了几乎一切难以忍受的黑暗。
而现在这个人将要到更大更遥远的世界发展。
他目之所及将不再有她百分百的参与。
祝唯知道,祝以安不可能陪伴她一辈子,他有自己更广阔的人生要探索,祝唯也不会阻止他去成为更优秀的人。她不过是他人生前半部分一个以亲人的名义捆绑在一起的角色。
祝唯不敢想象,没了这层血缘关系,她还会不会有机会与祝以安相遇。
这层关系同时又是她走向他最大的斥力。
她感到一种无形的力量,仿佛是人与人之间分离的必然性在作祟。这股力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在极模糊的幻象中,她捕捉到祝以安决绝的背影。
祝唯冥冥中感到,她走向他的路,无疑是这世上最崎岖的路。
飞蛾撞上了灯罩,翅膀垂落,直直地掉落到地上。
可祝唯不甘心,目前,以祝以安的实力,去帝都大学的中上排名的专业可谓是绰绰有余,祝唯当然希望祝以安去最好的学校,但她有私心。
帝都实在太远,北上的路途太过漫长。像北国的冬天一样,无尽头。
而g城大学虽略逊色于帝都大学,但离家的距离不过一小时车程,只要祝以安想,每周回家一次不成问题。
祝唯不愿再想,也不敢想象与自己相伴长大的祝以安在自己的余光里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思绪被手机亮屏打断。是于铭发来消息:“小唯,你哥哥喝醉了,我一个人把他送过来有些困难,能过来帮忙吗?”
祝唯立即回复:“好,我马上来。”
她很快顺着定位找到了于铭的位置。是ktv的大包厢。
一进门,便见沙发上坐着十来个人,约莫十八九岁,大概是祝以安的同学了。
她一眼就瞥到祝以安的位置。他斜靠在于铭肩膀上,旁边坐了个女孩,高马尾,皮肤白皙,看样子跟哥哥关系很好,右手拿着一瓶矿泉水,似乎准备喂水给祝以安醒酒。祝唯心里有一丝不快。
“小唯,你终于来了,没想到你哥酒量这么差,才喝两杯就醉成这样。“于铭扶额,露出无奈的表情。
包间里众人都朝她的方向看过来。
被这么多人盯着,祝唯有些不知所措,不过转念一想,她是来接祝以安的,于是不顾他们眼光,直奔祝以安的位置。
祝以安旁边的女孩站起身来伸出羊脂般莹润的右手,主动跟祝唯介绍自己:“你好,你一定就是祝唯吧,常听以安提起你,我叫宋卿,是祝以安的朋友。”
宋卿一袭白裙,身形瘦削,格外高挑。额前的齐刘海更衬气质清纯。
她叫哥哥“以安”……祝唯眼神黯淡了一下,咬着下唇,犹豫几秒后伸出了手,一句简短的“你好”。
咬嘴唇是祝唯的一个强迫性习惯,这导致她的嘴唇总是“千疮百孔”,有轻微的唇炎。
她总控制不住这么做,大部分时候是因为紧张,有时是难过。
祝以安总是提醒她不要咬,还因此给她买了许多支唇膏,葡萄味、草莓味、玫瑰花味……她还是忘记涂,不过那些唇膏都被她放进书桌旁最隐秘的抽屉里收藏起来,上了锁。
结束介绍,宋卿起身到另一边坐着,给祝唯腾出位置。
祝唯凑近观察,祝以安似已酣然入梦,发丝凌乱,睫毛若羽翼,在眼睑下方扫下一片阴影。
他轻而细的温热呼吸扰乱了她的心绪,在她心中名为孤寂的湖水漾起一阵涟漪。
他的衬衫领口已经乱了,露出流畅的脖颈线条,喉结凸起明显,精致的锁骨勾勒出完美的弧线,祝唯提醒自己不能再看下去了。
祝以安的嘴唇微启,像是要说些什么。
“小唯……”祝以安挤出两个模糊不清的字眼。
祝唯心跳漏了半拍。
即使在别人耳中是两个相当含混不清的音节,但在祝唯听来,祝以安就是在叫她的名字,绝不会错。
因为他们是在一起那么多年的兄妹。
因为这是只有她才能听懂的哥哥的话。
哥哥的声音,是她在夜里多少次震颤到顶峰时幻想的对象。
“哥哥?”祝唯凑近祝以安的耳边,以为他还要说些什么,但祝以安没了声音,面颊泛起的红晕表明他已经醉的不省人事。
祝唯决定把祝以安送回家。
她小心翼翼地挪到祝以安的身旁,把他的头轻靠在自己的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