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气,极尽谄媚。
朕给他们机会,将你许配给陆言清,那是天大的恩赐,他们应当感恩戴德,怎敢有异心?”
说着,父皇见她不肯死心,又补充道:
“朕见过陆言清此人,算得上是青年才俊,相貌堂堂,文质彬彬。
你不要太过挑剔,朕会择吉日赐婚。”
此话一出,陆嘉念那一丝希望彻底湮灭,不甘心地跪在高台下,迟迟不肯领旨离去。
气氛顿时奇怪起来,父皇下不来台,气得脸色红白交错,而她坚决不会重蹈覆辙,只能负隅顽抗。
分明是阳春三月,非但感受不到暖意,反倒如冰天雪地一样手脚冰凉。
良久,父皇似是看破了什么,嘲讽地溢出一声嗤笑,拂袖道:
“你不愿嫁,莫不是有心上人了?”
他踱着步子逼近,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的头顶,轻飘飘道:
“别以为朕不知道,他藏在漱玉宫中,这段时日与你来往甚密。“
陆嘉念屏住呼吸,刹那间抬眸相对,脊梁心虚般弯了一寸。
虽然父皇没有指明是谁,可她的眼前瞬间就浮现陆景幽的身影。
“朕不杀他,是留了一丝情面,你不会当真心悦于他吧?”
父皇的目光与平时并无不同,声音和缓中带着探究。
然而陆嘉念听着,心下惊慌无措,仿佛被人戳到了柔软之处,冷汗打湿里衣。
她记得,昨夜朦胧纠缠之时,陆景幽在她耳畔问过一回。
眼下又被直截了当地逼问,连陆嘉念自己都困惑起来。
喜欢他吗?
陆嘉念前世懵懂,今生忧心,还未体会过何为喜欢。
她只知道此生想留下陆景幽,想朝夕看到他的身影,想与他恣意安稳地度过此生。
或许是有点喜欢的吧。
但她的这份喜欢不够纯粹,他们之间相隔太多,根本不能不顾一切地敞开心扉。
其中最要紧的,便是陆景幽对双亲的心结。
若能完全解开,让他得到应有的一切,说不定还能挽回。
陆嘉念心绪翻涌,脑海中闪过一个荒谬疯狂的念头。
既然燕北侯是含冤而死,前世能证明清白,此生她也想试一试。
她知道父皇在乎颜面,十之八九不会重查旧案,甚至她也会受到牵连。
可她还是想尝试,为她自己,也为陆景幽。
此生她小心谨慎,提心吊胆揣测筹谋,不敢行差踏错,从未真正放肆过。
就这一回,只此一回。
“父皇,他除了出身不好,其余儿臣都很是满意。”
陆嘉念把心一横,鼓起勇气说道:
“儿臣听闻当年之事疑点颇多,私自查问后发觉蹊跷,父皇英明神断,不应被小人蒙蔽。
儿臣恳请父皇重新决断,还清白之人公道。”
说罢,空气霎时间凝滞,父皇浑身颤抖,“哗啦”一声摔碎手中茶盏。
他瞳孔微张,浑浊双眸蒙上雾气,踉跄着后退几步,颓然地跌坐在地上,颤巍巍指着她的面门,森冷荒唐地笑几声,仰头道:
“好,好啊,你竟敢提此事!谁教你的?是他吗“
陆嘉念未曾想父皇会有如此反应,愣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干脆把这事做到底,硬着头皮道:
“他从未提及此事,是儿臣一人所为,公道自在人心罢了。”
沙哑怪异的笑声在养心殿内回荡,父皇所有的慈祥和淡定尽数消失,仿佛燕北侯与蕊夫人永远是逆鳞,一提及便是如此疯癫模样。
他鬓角凌乱,白发顺着苍老面容垂落,松弛眼眶中似有晶莹,却仍然笑得失态又放肆,喃喃道:
“公不公道真的重要吗?他不想反也得反,这是朕亲手定的罪,他这辈子都逃不掉,呵“
父皇似是失了心神,转头观赏着孤寂空荡的宫殿,颤声道:
“谁让他什么都有,朕偏不让他如意!朕要他永世不得翻身他死了,一切都是朕的,包括阿蕊”
陆嘉念听得糊涂,却也懂了几分,当即脑子里”嗡“的一声,心脏被绝望无力死死捏住。
原来如此。
难怪陆景幽执意夺位,难怪他前世今生,无论她如何待他,始终不能抵消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