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那对玉雕是你阿爹送的。再有那封信,那封信是婚书的草帖,帖中写了你阿爹的籍贯还有生辰。”
曹大娘子想着,不由得回忆起往昔来。
虽然她后来在闺中当老姑子的时候骂了顾右年无数次癞蛤蟆。
可在至今都记得,当初在危难当中第一次见到顾右年时,她脑中腾起的那句话:真他娘的好看啊!
好看到潘安都有了脸,好看到天地变色日月无光,好看到她觉得自己从前那么多年眼睛就没有睁开过……
要不色迷心窍这个词呢?
顾甚微瞧着曹大娘子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蹙了蹙眉头,“东西在哪里?顾玉城后来没有想办法从你这里拿回去?他都能从你这里诓骗钱财了,这东西他会留给你?”
曹大娘子回过神来,她自嘲地笑了笑,“看来赖妈妈一早就是他的人了,那时候你阿爹拒绝娶我,我气得火冒三丈,直接将那封信还有玉雕给扔到山底下去了。”
“所以顾玉城后来从来都没有问我要过。可赖妈妈不知道的是,我扔掉之后又后悔了,我那时候当真是太喜欢你阿爹了,于是又偷偷找了我阿弟,让他帮我去找回来了。”
“东西拿回来之后,我便藏在我梳妆匣子的暗格里了。后来嫁到伯爵府来的时候,我就把那东西交给我阿娘保管了。”
狗改不了吃屎
大雍朝的婚书,有草贴同正贴之分。
所谓草贴,便是男女双方将自己生辰八字,祖宗三代给交代清楚了。我家是做官的,什么?您家也是?那两孩子简直是太作之和啊!双方相和再择个良辰吉日下定贴……
顾甚微想着,若是她阿爹同曹大娘子男未婚女未嫁,那么草贴算不得什么,顶多说是两家有说亲的意向……
可当时她阿娘还在呢,曹大娘子收到草贴便有意思了。
顾甚微想着,眼眸一动,冲着曹大娘子说道,“你可知晓,那张草贴是何人所书?顾玉城拿去给你的时候,可有旁人可以做佐证?”
曹大娘子傻了眼,“这我没问,草贴不是顾家人写的才对么?佐证的话,因为顾玉城是外男,我小弟不放心,当时他也在的。我阿弟比我还蠢,他都是我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都不过问的。”
“还有赖妈妈那个贼婆子,亏得我那般信任她,认定她是女中诸葛!”
“我不让他先告诉我阿娘,觉得待事情落定了,等顾家上门提亲再说不迟……”
曹大娘子说着,懊悔不已。
当年要是她告诉阿娘,阿娘直接把她腿打断了倒是也没有今日祸事了!
她越想越是窝火,猛地咬了咬牙,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这一动弹牵扯到了伤口,她嘶哈了几声,脸色煞白。
“你说得对,顾玉城那狗贼害我至此,我也不能让他好过。我知道他一个秘密,这事儿上不得台面,虽然不会让他伤筋动骨,但至少也能恶心恶心他。”
顾甚微来了兴致,顾玉城确实配得上恶心这个词。
曹大娘子一脸嘲讽,顾甚微觉得若是她这会儿身上没有伤,她能够跳起脚来吐着口水骂。
“当你瞧见一条狗吃了一口屎,那在这之前,他已经吃了很多口了。”
“顾玉城在外头可不光是有春杏这么一个外室,他在白山书院附近有个庄子,养了一个女人名叫李娥,生了个儿子叫做顾均宝,今年已经八九岁了。”
“我阿娘从前在闺中的好友,正是那白山书院山长夫人。我有一回陪我阿娘过去,恰好瞧见了。因着那孩子同顾均安生得有八九分相似,我阿娘便放在了心上。”
“因为当年的事情,我阿娘对顾家心中有气,便去调查了一番,发现了这个秘密。她本来想要公之于众,让顾家吃瘪的。但是后来顾玉城拿着我买凶的旧事威胁我……我投鼠忌器便隐忍着没有说……”
顾甚微明白曹大娘子先前的估计。
这事儿就像是春杏的事一样,顶多让人骂一句顾玉城德行不修,但是顾玉城掌握的买凶杀人的事情,可是能让曹大娘子下大狱,她当然不敢随意打蛇,容易被反咬一口。
不过,这事儿从前没有用处,现在却是很有用处。
顾甚微想着,却是没有浮现在脸上,反而转移了话题,“赖妈妈得你重用,应该是家生子。你可想过,她是什么时候,又是为什么会站在顾家那一边同你作对?”
曹大娘子闻言一下子泄了气,她有些颓唐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兴许是她老树开花,当年外头有一个鳏夫想要娶她出府,我没有同意,因为那鳏夫真的很像个癞蛤蟆,脸上生了好多疙瘩,太丑了。我一来为她好,二来也是想要一个有本事的陪嫁妈妈。”
“也有可能是那一回我路上遇匪,就是你阿爹救我那回,我把她推水井里藏起来,结果水井里有条蛇……”
“还有可能……让我想想……”
顾甚微看着开始冥思苦想的曹大娘子,满腔话都堵在了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