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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没取名字之前叫我什么?”
“叫你傻子。”
我信以为真,有一点心碎。
岑北山瞄我一眼,笑了,捏我鼻子,痛到我眼泪都差点下来,“骗你的,叫你小宝。”
这个讨人厌的岑北山,我抱着他胳膊,说,“那你现在也要叫我小宝。”
他无奈,“你真是……?”
但还是叫了,我羞耻得脚趾抠床单,想逃跑,被他拦着腰一把捞回来了。
“跑什么跑?”
他笑的时候热气吹在我的耳朵上,搞得我晕乎乎的,我连忙转移话题,“那你为什么给我取这个名字?”
“当时计生办的来得太突然了,正好逮到放学回家的我,问我家门口玩泥巴的小屁孩是谁、叫什么,我总不能说你叫小宝吧?”岑北山笑了一下,“反正姓嘛,跟我姓呗,爸妈都不在家,我天天照顾你,跟我姓不亏,至于叫什么,我随口说的。”
我定定地看着他,他拍了一下我脑门,“怎么?神叨叨的?”
“谢谢你。”
“你该谢我的地方多了去了。”
“嗯,我知道。”我很认真地说,“但还是谢谢你,谢谢你给我取名字,谢谢你把你的姓分给我。”
从小到大,我超级无敌喜欢我自己的名字,知道是岑北山给我取的后我就更喜欢了——原来不是岑先勇的岑,是岑北山的岑。
我以前又喜欢我的名字,又觉得特别讨厌,岑这个姓氏好像是岑先勇施舍给我的一样,他又那么不喜欢我,我总有一种拿了他东西、抬不起头的的羞耻感,这种羞耻感被我藏得很好,但偶尔还是会钻出来让我觉得很烦。
现在好了,这个姓是岑北山给我的,我的名字也不是岑先勇取的,是岑北山取的——就算岑北山是随便挑了个字给我,我也高兴,因为岑北山喜欢我、爱我,所以我的名字也和别人一样,是爱着我的人给我的。
我好高兴。
我感觉我更爱岑北山了。
真奇怪,我总是觉得我对岑北山的感情已经满到不能再满了,溢出来都会洪水泛滥的地步,可是我老是又不小心多一点。
看到岑北山的睫毛的时候,喜欢会多一点;和他牵手跨过路边的积水的时候、喜欢会多一点;吃牛肉面他帮我把香菜都挑出去的时候,喜欢会多好多好多点——我唉声叹气,手举得特别高,在岑北山身边蹦跶,他以为我在量身高,嘲笑我,“怎么,还想长得比你哥高?”
我是在量高度,我在量我对岑北山的喜欢到底有多高。我摇着头,走到一边去,觉得完蛋了。
宇宙无垠,我虽然只是个普通人,不过百十年寿命,但还是厚着脸皮类比一下,我对岑北山的喜欢好像也没有尽头。
我完蛋了,我被套牢了。
嘿嘿。
不对不对,我笑个屁啊,我才十八岁,就爱岑北山爱得要死要活这怎么行!
为了让我不要再一天天有事儿没事儿偷着傻了,我决定出去旅游。
我决定到外婆家来渡过我十八岁的最后一个假期。毕竟要是上了大学,我可能就不太回老家了——我和岑北山挑灯夜战,头抵着头、脚对着脚,足足选了一晚上才决定了我要报考的学校。
那个地方离我们家不是很近,我觉得我会很想外婆。
出发的那天,岑北山没来送我。
车站站台的人流里,我像一只逆流的沙丁鱼一样艰难地往前挤。两边的阻力几乎要把我的肺都给压出来,每一口呼吸都是勉强又可怜的,我几乎怀疑下一秒我就会死在这里。
这种时候我恨不得化作摩西,分开这人海,为我自己拨一条路出来。
但那只是痴心妄想罢了,最后我既没有死掉,也没有突发神力,只是像全世界所有在车站等车的平凡人一样,带着一脸的汗水和一个坏了轮子的行李箱上了那班列车。
我妈因为太忙了也没来,但我一上车就接到了她的一连串的信息,刚看了两条,就接到她的电话。
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让我想起了我小时候啊?立早章?”
“对啊,你认识他?”
“他哥哥叫章远。”
“你还认识远哥?”
“不算认识,但小时候我和他打过架。”
“你被打哭了?”
“怎么可能?”
小鼻涕更惊讶了:“你这么瘦,竟然打得过远哥?”
他惊讶确实有几分道理,我记得从很早以前可是,章远就超速发育,像是个大铁块一样地长大了,把同龄人衬托得如同一排营养不良的小白菜。
“打是打不过的……?”我很诚实,“但是我也有哥哥。”
小鼻涕露出一个我懂我懂的表情,说,“你哥哥是不是很厉害?”
在小时候,年龄有时候是很简单划分实力的标准,年纪稍微大一点点,就代表着体格、智力、人生经验上的集体碾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