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
“我不信你……”埋在他左肩的脸庞温软湿润,声音又闷又哑,“你说了很多谎。”
祁桓的身体顿时僵住。
姜洄继续说道:“你骗了世人,也骗了我。你不是蔡雍的走狗,不是奸佞酷吏,而我……也不是爱你才与你成婚。”
祁桓垂下眼眸,眼中的光黯淡了下去。“是,我骗了你……”
“不,你骗不了我。”姜洄扬起脸,下巴抵在他肩头,近在咫尺的双眸被泪水洗得湛亮而灼灼,“因为我懂你。”
祁桓失神地看着骄阳般的眼眸,心跳猛然漏了一拍。
“你说过,只有自己走过的路,方能成为心中的道。但是有时候身处其中,也会当局者迷,偏听偏信,失去方向。真相都写在了竹简上,但人们只会看到自己想看的。”姜洄的手抚上祁桓的脸庞,比掌心更加温软的,是她的目光。
“想杀我阿父的,是苏淮瑛,你若与他合谋,他又何须从妙仪手中骗取我的信物,设下陷阱埋伏我阿父?秦伯伯他们怀疑你杀了少卿嬴禄,嫁祸徐照,打开天狱法阵,放走阿父。可是能打开天狱法阵的,从来不只是少卿令符,姚泰虽然死了,但司卿令可是握在蔡雍手中啊!是他打开的天狱,对不对?”
祁桓震惊地看着姜洄,他没有想到,失去记忆的姜洄,竟凭着那些竹简上苍白简略的字句,推断出了事情的真相。
姜洄苦笑了一下:“他要杀我阿父,却不能背上谋害忠良的罪名,因此便要有人为他顶罪。他本意是想杀了你们两人,嫁祸徐照,却没想到,你修为高深出乎意料,你活了下来,甚至甘愿投靠他,成为他的棋子。一个没有任何背景靠山的奴隶,是他最趁手的利器。你选择背负骂名,即便被人误解,憎恨,也在所不惜。你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只有走到最高处,才能实现你心中的道。”
祁桓静静地听着她的推测,字字句句,有如她亲眼所见,亲身经历了一般。
他从不在乎背负骂名,而世人的误解也正是他求仁得仁,骄横跋扈是姜洄的铠甲,而奸佞小人同样是他的伪装。他本就是卑贱到尘土里,是人都能踩上一脚的奴隶,还怕什么脏与恶。
他以为自己可以对所有的冷眼无动于衷,但却依旧会被姜洄憎恨的目光所伤。
但更让他心酸到抽疼的,却是她说她信他。
祁桓漆黑的眼中涌动着难以宣之于口的悸动,张口欲言,却哽住了喉,连呼吸也轻颤着,失去了破军阵中的从容。
坚不可摧的祁司卿,总是会轻易地被姜洄的三言两语弄得支离破碎。
原来比不被理解更让人委屈的,是其实有人懂他。
姜洄看着微微泛红的眼眶,心疼的感觉蔓延开来,她忍不住直起跪坐的身子,仰起头亲了亲他湿润的眼角。
祁桓闭上眼,屏住了呼吸,感受着温软的感觉擦过眼角与眉心,熨烫着颤抖的心。
“你说过,要我走自己的路,立自己的道,帮我找回完整的自己。”姜洄的声音轻柔地落在他耳畔,“我也想帮你。”
祁桓收紧了抱着她的手,沉默片刻,哑声说道:“我带你去看,我走过的路。”
雪云驹如一阵白色的风穿过密林与旷野,马背上一红一黑两个身影近乎交叠。祁桓用黑色的外袍为怀中的少女挡去迎面而来的烈风,收紧了双臂将她圈在胸前。
即便知道她的骑术不逊色于任何男子,但他仍是这样抱着她,患得患失,像攥着舍不得醒来的梦。
雪云驹飞驰许久,来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脚下。
“丰沮玉门?”姜洄仰头看着,惊讶地问道,“我们为何来这里?”
祁桓下了马,向她伸出手,她自然而然地将小手搭在他的掌心,轻轻从高处跃落。
“三年前,帝烨寿辰之日,夜宴台发生妖袭,自那以后,这里便被封禁了,无人再来过此处。”祁桓握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路向山上走去。
“三年前……”姜洄眼神闪烁了一下,“我没有参加这场宴席,不过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在宴席上救了陛下,被委以重任,入鉴妖司调查妖袭一案。”
这几日她翻阅了无数卷宗,拼凑出了缺失了三年的记忆。
两人来到了山脚,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用汉白玉雕砌而成的平台,月光照耀其上,显得圣洁而恢弘。连接着平台的,是数不清的长阶,一路向上,盈盈有光,如星河落于人间。
“这是登仙阶。”姜洄想起之前看过的关于丰沮玉门和开明神宫的描述,“我们要上开明神宫吗?”
“是,但是,不是从这里上。”祁桓收回了看向登仙阶的目光,他淡淡一笑,“我的路,不在这里。”
姜洄不解问道:“上开明神宫,还有第二条路吗?”
她是贵族,自然不需要了解奴隶们走的道,竹简上也不会记载这些对他们来说没用的东西。
祁桓没有回答,他拉着她的手离开了登仙阶,朝着后山方向而去。
这里已经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