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以木瓦为屋,精雕细琢,九层塔下,便多木瓦楼阁,工巧细致;西炎喜以土起宅,起后火烧,成火烧红墙,祭火台下便是一片红墙,远远看去,蔚为壮观;北辰尚简喜白,屋宅修砌时常就地取材,九泽多珊瑚礁岩,观星台下便多是打磨得光滑洁白的礁石所砌石屋;南鲛素喜华丽闪光的物事,观潮台下,便多是琉璃水晶装点得熠熠生辉的宅宇。街路三横三纵,将整个九泽城分成九片区域,外围四种风格迥异的建筑簇拥正中一片街市,街市中街路分布更加细密,各种建筑点缀,远远望去,各色琳琅绚烂,十分漂亮。
月藏目力非凡,顺着茳承所指看见九层八角飞檐塔之后,还眯起眼细细地看了看塔上飞檐下悬的铃铛,道:“那座塔上,是不是还挂了听雨铃?倒是和怜女湖旁边的那座塔差不多。”
茳承笑了笑,道:“东雪建塔,差不多都是这个模样的。那座塔下的地界,就是东雪人聚居的所在。”
九泽于月藏而言实在新奇,他瞪圆了眼,拽紧了茳承的衣摆,问道:“娘亲,我们走过去好吗?还能在中心那片集市上逛一逛。我还想去那座塔上看一看,应该能看见很空阔的海面!”倒是不惦记进城是惊动城主那一茬了。
茳承见月藏玩心大起,到底是孩子心性,无奈地笑道:“不行,我们先去找落脚的地方。等安顿下来,再出来玩也不迟。”
月藏憋了又憋,才下定很大决心似的把头一点,道:“好吧。”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在九层塔下那一片儿密密匝匝的木瓦楼阁里找到了一家客楼,用一枚从王鼎神脉上取下来的,指甲盖儿大的寒晶赁下了三楼的朝阳的一间屋,为期一月。
茳承设阵将屋里的每一件东西洗了一遍之后,才让月藏带着山辉进屋。这屋里陈设,和怜州院儿的东厢很像,只是小了些。一进门就是屏风,东西两面靠墙放着占了整面墙的壁柜橱笼。东面壁柜前摆了书案凭几。绕过屏风,先是一张小圆桌并三个圆凳,最里头摆了张架子床,挂着纱帘,南面窗下摆了一张小榻。
月藏进了屋之后,环视一圈儿之后,最终还是瞄上了窗前的那张小榻,将手中藤编篮子放上去之后,也立马蹬了小靴子爬了上去,四仰八叉地一躺。
茳承看着有趣,笑问:“还出去玩吗?”
月藏摆了摆手,道:“明天吧,今天太累了……”没想到找这么个住处,竟然要走半个时辰。
九泽地底没有脉系,月藏这样从小到大累了就进王鼎浸养休息的孩子,在这样灵力匮乏的环境里,会更容易觉得疲乏,所需的睡眠时间也会比平时更长。至于山辉,在胎里就在王鼎里养惯了,离了王鼎,会饿会冷会热会闹,凌王为了让他省些心思,特意在山辉身侧留了阵,时时刻刻运转不停,以凌王留在王鼎中的另一座阵为媒介,源源不断地抽取鼎中精纯的灵力模仿王鼎的环境养着他。
是以,等茳承将这屋子稍稍收拾了一番之后再回来看月藏与山辉时,两个孩子已经睡得昏天黑地了。
茳承略略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给他们脱了衣裳袜子,洗了洗手脚,再将两个孩子一并抱到架子床上放好,这才开始拾掇自己,挨着两个孩子躺下了。
人虽躺下了,心思却静不下来。茳承侧身躺着,用柔软的目光描摹着山辉,伸手碰了碰他柔软的脸颊和粉嘟嘟嘴唇,轻而慢地叹了口气。他这几日有殿下陪着,忙着收拾来九泽要准备的东西,一直没有时间思量殿下和山辉的事,如今,他真的带着月藏和山辉来了九泽,本该放下心来,踏踏实实按部就班地置办东西,等完全安顿下来,再试着去探听火精和繁星的下落,像上一回一样替凌王殿下寻找军部与九泽勾结的证据……
但他总是忍不住去想……若是上一回,他也像如今这样,替殿下生了一个山辉这样的孩子,让殿下早早知道自己的身世,那殿下,会否就不必走到在珊瑚塔下自焚那样的结局。他想不通为何这一回的自己能生下山辉,上一回就不行……是因为上一回身体不好,得到脉系时为时已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缘故?这一回,他带着两个孩子,惊了阵才进了九泽,也不知,会惹出什么样的祸事来……
茳承心里乱糟糟的,一时也没了主意。上一回,他独自一人乘船来到九泽,目的十分单纯,就是为了追查火精私贩,他模模糊糊地还记着一点当时是如何搭上的商路,寻到的线索……可是,眼下,他还得看顾两个孩子,根本没办法像上一回那样豁出命去追查。茳承心力交瘁地叹了口气,再次在心里将凌王里里外外地骂了一遍。
不仅骂现在这个想着让他带着孩子探听消息的凌王;还骂上一回那个在雪霁宫湖心亭里,令他入九泽查火精私贩的凌王。
上一回,他和殿下没有如今这么亲近,他入雪霁宫,还得再宫门外等通传。那一天,他在宫门外等了半个时辰,才进了雪霁宫的大门,入了湖心亭,见到凌王。
凌王说:“九泽乃四国法外之地,素以钱货通衢,不妨与你钱货,替本王查明贩火路径。”
他当时被殿下这话吓得不轻,偏生还得绷住了不让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