腻咸腥的水。
前往九泽的行商便挨挨挤挤地坐在狭小的旱舱之内,摩肩擦踵,互相倾轧。但他们神色平和,想必早已来往惯了。
月藏抱着放了山辉的藤编篮子,看着在脚下反复跌碎的海浪。他方才将停靠在这小港口的小船都探知了一遍,潮湿黏腻,充满海鱼腥味的船舱,人挨肩贴背地挤在里头,条件差些的,人脚都泡在海水里!月藏收回神识时,人都麻了。他白着脸,忍着干呕的冲动,扭头抬脸对穿了身雪青衣裙,梳着发辫的茳承道:“娘亲,真坐船去啊?”
茳承有些纠结。以他现在的能力,带着月藏和山辉直接设阵去九泽不难,只是,去往九泽的那张价格贵得离谱的船票,不仅仅是一张船票,还是一张意味着在九泽行走可以不被各方势力为难的通行证。只要乘船上岸,各方势力就能对你的来历毫不追究,只要老实点儿,不坏规矩不闹事,就能在九泽相安无事地呆很久。毕竟,他们这三人的来历,确实不太经得住追究。但是……茳承想起方才探到的,港口停泊的小船里那糟糕到了极点的环境,莫说月藏,他自己都忍不了,还有一个才出生不久,对环境变化十分敏锐的山辉,就算贴身戴着凌王给配的阵,怕也要闹得不轻。更何况!他还舍不得自己身上的衣裙!
月藏见茳承不搭话,忍不住用藤编篮子撞了一下茳承的腿,又问:“娘亲,怎么了?”
茳承咬了咬牙,道:“我们设阵去。”
话音未落,三人便被闪烁的阵光吞没。阵光散时,二人已在九泽城边缘站定。
月藏站稳之后,眯着眼往前凑了凑,仔细看了看,问道:“有阵?”
茳承“嗯”了一声,道:“这是九泽城的护城的大阵,有九个阵眼,分别由九位城主镇压。此阵攻防兼备,倘使有人穿阵而过,便会立即为城主所知。想要避免惊动城主,就得乘船来。”
月藏听说此阵如此麻烦,还会惊动旁人泄露他们的行踪,登时有些不耐烦,道:“早知道让义父送我们来了,他肯定有办法躲过探查。”
茳承斟酌了片刻,最终,还是中肯地道:“就算是你义父来,也未必有办法躲过此阵的探查。”
月藏大惊,忍不住到抽了一口气,“乖乖,这么厉害?义父都躲不过?为什么?”
茳承说道:“九泽城,就像一个小四国,各方势力还是按照各自的国别抱团。城中九位城主是九泽城中修为、地位最高的人,这九位中,东雪南鲛西炎各两位,北辰一位,混血两位。所以,这一座大阵,是将四种迥然不同的灵力混杂在一起之后的调出来的,就算是你义父,也没有办法躲开异种灵的探查。”
这话听得月藏头皮发麻,他下意识紧了紧手中抱的藤编篮子,道:“义父不是说九泽地下无神脉埋藏,不宜术士修行吗?他们怎么还这么厉害?连混杂灵力调阵的法门都琢磨出来了?”
茳承叹了口气,道:“九泽术士都有各自修行的偏门办法,谁知道呢。”
听到此节,月藏心里已有些打怵,他从出生开始就跟着雪翼和茳承在怜州生活,长这么大连怜州城都没出过,第一次出远门,就走了这么远,还要面对如此繁杂的环境,饶是有茳承从旁陪着,也开始心生惧意。他想着若是他们初来乍到的就惊动了那九位一听就很不好惹的城主,实在是……很不妥当,说不定还会给山辉带来危险。思忖到此处,月藏抿了抿嘴唇,道:“娘亲,要不我们回去吧,再坐船来?”
茳承也仔细斟酌了一下,道:“算了,来都来了,那船我可坐不下去。我们走。”话音未落,他便一把拎起月藏怀里的篮子,穿阵而过。
月藏怀里乍然一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时,承叔已然穿了阵,他也没了法子,只得跟着进了阵。
甫一入阵,混杂的灵流便扑面而来。茳承和月藏都是知觉十分敏锐之人,九泽城中混乱异常、夹杂着多种灵力的涌动,令他二人颇有些不适。
鼻腔里乍然灌满了咸腥,又带着炎脉之灵独有的灼烧感、水脉之灵的粘稠感的风,月藏被呛得咳了好几声:“咳咳,这地方,咳,又热又潮,太难受了……”
茳承弯下腰给月藏顺了顺背,道:“难免的,这地方临海,而且看地界,应该是西炎和南鲛聚集的地盘。”月藏这一身在王鼎泡惯的筋骨,跟着自己来了九泽,往后,莫说是王鼎,就连精纯的冰脉之灵都接触不到了。想到这一层,茳承心底也跟着泛起了一丝酸涩,“你若是实在难受,还是回去,跟在你义父身边?你的体质,实在不宜久居此处。”
月藏喘匀了气,拽紧了茳承的衣摆,道:“不,不回去,我喜欢跟着娘亲。”
见月藏坚持,茳承也不再劝,只道:“那,随你吧,我们还是去东雪人聚居的地界,那里会稍微凉快些。月藏,你看。”茳承直起身,抬起手,遥遥地指向了原处的一座九层塔。
偌大的九泽城四角,矗立着四座高大,但截然不同的建筑物。分别是九层塔、祭火台、观星台、望潮楼。这四座高大的建筑物,无形之中将九泽城中的一切圈禁。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