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绮知道,这个新娘子只是姐姐捏出的一个傀儡,傀儡里装着甘灯的灵魂。
她以为姐姐来这儿是来救甘灯的,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把自己放在这儿,之后就离开了。
离开前,他轻轻揉了揉蔺绮的长发,嗓音清温:“做到这样已经可以了,事实上,合道主将出现后不久,这个秘境就应该结束。”
容涯又把刚刚在街上买的果脯蜜饯、茶饮果子一并给她,同时给她的还有一只泛着浅蓝色光晕的纸鹤,想用玩具安抚漂亮小猫的情绪一样。
浅蓝色纸鹤绕着蔺绮的指尖飞。
阵法中的新娘子终于忍不住,在容涯走回掀了自己的盖头,露出甘灯那张漂亮惊艳的脸,那张脸上露出些许咬牙切齿的神色:“仙尊自己有正事要去做,也不用把小孩子托管给我吧!”
蔺绮咬着茶饮竹筒顶部的竹片,幽幽望了眼阖上的石门,心中生出一丝郁气,打算再也不理姐姐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静下心来,运转体内的灵气。
杀了合道主将之后,她的灵气稀薄到只有一点点,境界堪堪维持在练气。
练气的实力出去面对化神,无疑在找死。
她一心二用,同时拿出一沓黄符和符笔,安静开始画符。
甘灯从蔺绮身边的油纸堆里,悄悄拿了一把蜜饯,蔺绮睁着乌黑漂亮的眼眸看她。甘灯以为她是不愿意给自己吃蜜饯,讪讪想把蜜饯放回去,蔺绮却问:“谁是小孩子。”
甘灯轻轻笑了一下,眸中流转的清光比蜜饯还甜:“在我看来,你就是小孩子呀。”
蔺绮没说话。
甘灯摸了摸鼻翼。
“袖袖,不要不开心,”她出现在蔺绮身侧,草木的自然气息将蔺绮笼罩其中,甘灯说,“你给我吃蜜饯,我讲故事给你听呀。”
蔺绮刚画完一张归一符,闻言抬眸看她。
甘灯曲起腿坐着,单手支着下巴,她对上蔺绮清亮的目光,心道果然是小孩子啊,甘灯眉眼弯弯,语气轻柔,轻言细语道:“你应该不知道,我在春水城生活了很多年,那正好是春水城战乱不休,神灵降世的时候。”
蔺绮轻轻拈了下指尖, 目光微垂,若有所思。
“我刚刚修炼成人的时候,外表是个五岁的小娃娃, 记忆也残缺不全, 修为几乎没有, ”甘灯柔软的话语落在幽深的空间里,“我虽然是仙山上的精怪,却并没有保全自己的实力,我的能力不在于和人打架, 在于……罢了,会害人,我还是不说了。”
“那时我并不懂得人间的规矩, 在春水城的大街小巷流浪, 过得十分狼狈, 后来, 我爹爹把我捡回家洗干净, 给我换上新衣裳, 拿我当亲女儿养。”
记忆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是和春水城一样亘古的时候。
“他在春水城一家大户人家里当马夫,日常干的就是养马驾车的活。他养的那一匹是大户人家主人的爱马,日常吃的草料很是金贵, 价值千金,说实话,我有点羡慕它, 因为我和我爹娘并不能吃饱饭, 而它吃得又这么好, 所以我去找它做朋友, 它傻乎乎的,很好骗,每次我去找它,它都把一半的草料分给我,我们渐渐成了朋友,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它叫草草。”
“有一次,我去找草草,它不在马厩,爹爹说,它被小公子牵到街上了。我很好奇,问爹爹,小公子是谁,长什么样,我去找找他,爹爹说小公子就是家主的儿子,他又说,你去街上看看,长得最好看最标致的那个就是他。”
“那天我在松云庭边的春水河岸找到了草草,还看见了爹爹口中最好看最标致的小公子。”
“他长得果真很好看,日暮时的霞光洒下来,照在他脸上,他的五官很是精致漂亮,面皮也很白,眼睛很干净,像蓬莱山上的玉,彼时的我没有记忆,不知道蓬莱山是什么地方,但甫一看见他,我就想起蓬莱山上的无暇白玉,说来也实在没出息,自打第一眼见到他开始,我就有点喜欢他。”甘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是不是很没有出息。”甘灯捏了捏自己发热的耳尖,长睫扑闪,有些羞赧。
反正石门关上了,蔺绮现在出不去,听一个故事也很有趣。
蔺绮睁着一双晶莹漂亮的眼睛看甘灯,眼睫眨眨:“我第一次见姐姐的时候也很喜欢他。”
甘灯心说你的喜欢和我的喜欢怎么能一样呢,她捏捏袖袖小猫的指尖,顶着蔺绮干净水润的目光:“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仙尊的样子呀。”
蔺绮摇摇头,诚实道:“记不大清。”
她早已记不清自己年幼时的样子了,脑海中只依稀有几个破碎又零散的片段。
她记得小小的自己缩在雪地里,洋洋洒洒的雪似烟似絮,一个白衣青年撑伞自山道上下来,仙人一般,在她面前停下,伞沿微倾,露出青年清艳绮丽的容颜,他笑着问:“雪这么大,怎么不回家。”
记忆中的小孩冷得打颤,扯着青年的衣裳暖手,小小的蔺绮睁着猫